三年,三年的时间,也许听起来很长,可是,这在人的一生之中,其实也就是一个弹指一挥间的时间,更别说是在这世族把持了大半个朝政的皇汉朝中为官了,有的人,穷极一生,都完成不了从县丞到县令的转变,更比说是潘凤要用三年的时间,从一个杂号将军完成到拥有开府建牙权利的高级将领了。
要知道,开府的意思是能够自行成立府署,选置僚属。这可是高级官员(如三公、大将军、骠骑将军等)才能够拥有的特权啊。而建牙对于一个武将来说,则更难了,建牙就是指武将出镇一方。这可是比开府更难的事情。
要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军队是国之重器,也同样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双刃剑,没有一个上位者,愿意将军权长期的交给一个武将,并且还能够给予他出镇一方的权利的,要知道,这可是会滋生出一个个割据势力的,皇汉经过了“削藩”与“推恩令”,甚至有的时候,不惜以战争或者刑法,将一个个早期能够成为割据势力的侯国、王国给一一剪灭,所为的不是别的,只是因为权利,只是为了安全。
是的,在上升到了皇权这样的程度之下,便是亲戚关系,又算得了什么了!这就更别说是让一个外姓拥有开府建牙的权利的,在皇汉,现在能够建牙的也只有平定了黄巾大乱的皇甫嵩一人而已,黄巾大乱平定之后,皇甫嵩被任命为为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并晋封他为槐里侯,食槐里、美阳两县,共八千户。这成为了左车骑将军就拥有了开府的权利,而这最为难得的是,他还领了冀州牧,这可就是武将出镇一方了,这就是所谓的建牙,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整个皇汉就只有他皇甫义真一人而已!便是同立了大功的朱儁,也只不过是拥有了开府的权利,也没有能够获得建牙的能力。
要知道,让武将出镇一方,这可是历朝历代的大忌啊,完全是因为不得不为之的,在历史上,皇甫嵩出镇冀州不到两年的时间,就被又调回了长安,名义上是因为北宫伯玉和先零羌起事的原因,其实上,这原因不说,大家也是知道的,果不其然,在回到长安不久之后,便就收回他的左车骑将军印绶,削夺封户六千。改封都乡侯,食二千户。
这一下,等于说,一下子将他的开府建牙的权利全部剥夺了,从此可见,这开府建牙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便是贵为大将军之尊的何进,也只不过是拥有了开府的权利,想要建牙?!那行,留下头颅先!
因此,潘凤在说出了这个赌约之后,程昱与陈琳,甚至连荀悦自己都知道,这其实是潘凤在善意的婉约回绝了以身代兄的事情。
不过,等到三人看清楚了,潘凤的脸色与态度之后,顿时,心中咯噔了一声,是的,潘凤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珍重其事的样子,这也就是说,潘凤的此举,真的是一个赌注,既然是赌约的话,那么,不可能会存在明知不可能获胜,而去进行下赌的人,这也就是说,潘凤是坚信,只要通过他的努力,三年,是的,只要三年,就完全可以拥有开府建牙的权利的。
而这样的权利,显然,在现在这样的国情之下,是不可能出现的,那么,这也就是说,潘凤他,认为,在这三年内,会出现一种,朝廷要大大的依仗武将出镇一方的情况。
皇甫义出镇冀州,是因为冀州是黄巾之乱的发起地,也是最大的受害者,虽然有了潘凤的出现,使得黄巾之乱从一个基本上动荡了朝政根本的程度降低到了一个只是动摇了一下朝廷基石的所在。
不过,饶是如此,冀州没有一个武将出镇,那是难以太平的,文官?!治世文官为尊,乱世武将为大,这是自古以来颠扑不破的道理。
那么,潘凤有如此的自信,那显然是建立在对局势的判断之下的,程昱、陈琳与荀悦没有一个笨人,相反,人人的眼光都是比较深远的,而且,更为难得的是,他们三人还拥有一个更为重要的特点,那就是,都贴近生活,都熟知民间的疾苦,怎么说,应该这么来说,这三人,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明清时代的书呆子,而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真正儒者!
儒学,向来不是迂腐的代名词!
理论联系实践,这才是儒学能够从百家争鸣的时代,脱颖而出的重要因素!
虽然,在汉代有了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也因着时代要求而更改不了不少儒学的典籍,不过,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全部改变了的。
而颍川学院之中,保留了理论联系实践这个正确做法的读书人,其实,还是不少的。
因此,程昱等三人,细细想起来,只怕,倒也是有那么一些可能的。
对于天下大势的判断,他们三人也许不能够算是看得非常的透彻,不过,绝对也是比较的正确的,只是,他们还不能够如同潘凤那么的坚信,乱世的到来,而且,是在三年之内!
要知道,潘凤想要三年之内开府建牙,那么,这也就是说,乱世起码要在两年左右便就形成一定的格局,要不然,谈何去从一届杂号将军陡然提升为能够开府建牙的名将了?!
真的会如此之快么?!程昱等三人,心中还是颇为的不舍的,要知道,自幼便被灌输了忠诚思想的人们,对于汉室还是非常的重视的,而且,除了那些失心疯与幻想痴,是不会有人希望乱世将要到来的。
怎么着,当今圣上刘宏的近来表现,已经表现出一个中兴之君的趋势了!陛下整正值壮年,正是春秋鼎盛之际,只要不再像早年那般的不省事,那么,皇汉中兴,这也是指日渴望的事情了啊,怎么又会出现乱世了!?
三人的心中一片矛盾,是的,虽然三人早已经看出了这乱世的苗头,也看到了民间的疾苦,与世族把持之下朝政的不靖,可是,三人又都不希望这乱世真正的到来,可以说,这三个人此时此刻的心情实在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出来的。
而潘凤看着这三人的神情,知道,自己用一个赌约,已经使得这三个佼佼者,看清了认识,忽略了侥幸,起码,这三人在接下来的三年里,会要比现在更为的刻苦,也会更加的正视民间疾苦,只有正视了民间疾苦,才能够有时间去研究他,有能力去钻研他,改变他,是的,知识分子对于时代的变化还是能够起到一个很好的催化剂的作用的,虽然,这时代的进步与变革的主力军,是人民!
“其实,我是希望我这个赌约能够输掉的!”潘凤一脸肃然的说道,这使得产沉寂在了各自的心思之中的程昱等三人,顿时从各自的沉思中醒悟了过来,看向潘凤,各有所想。
“这并不是我不想要求得荀悦先生的帮助,要知道,像我这样的空有一身蛮力的莽夫,是很需要一个聪明人来帮助我的!”潘凤正色的说道,这让荀悦的心中充满了感动,这人与人的交会,其实就是这么的简单,有的时候,一句话能够获得一个终生的好友,有的时候,一句话,能够惹出一个亡国破家的仇恨。
而陈琳则看着潘凤,若有所思。程昱,当然,则是另外的一番心情了,要是别人说这潘凤是空有一身蛮力的莽夫的话,只怕程昱也是会相信的,毕竟,潘凤的个头与他的这个充满了侵略性的气度,都非常的符合这样的形象,不过,程昱可是知晓了潘凤的才华的啊,且不说潘凤的谈吐了,便是那几句诗词,更是无人能及的啊!
而潘凤却这么的自我称呼自己,那自然不仅仅只是谦虚这么简单的了,更多的,是他在照顾荀悦的感受,是的,他在照顾这个与他初次见面,好不知底细的陌生人的感受,照顾这个有着一个赌赖兄长的陌生人的感受,这样为人着想的性格,实在是人性之中最为伟大的地方,这样的节(操)如何,不让程昱为之而动容了。
而潘凤似乎并不准备让程昱对他的好感,就这么的终结,而是继续的说道:“因为,我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这生灵涂炭,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生活!”
三人闻言,轰然变色,各人的心中,仿佛被千磅重锤给狠狠的击中了一般,是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是一种多么令人向往的所在,这是一种多么悠闲的生活啊!
而这样的生活理想,是出自于潘凤这样的一个平定黄巾有大功的武将之口,这更为的使人感到震动不已了!
要,真的又这样的生活,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不过,三人知道,这样的生活,便是在文景之治的高峰,其实也只不过是极为少数人所能够拥有的,而且,也不是一辈子所能够拥有的!
是个人,就有功名利禄之心的,这些心思一旦形成,不免会乱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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