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神色渐淡,姑姑谴退苏茉尔与阿娜日,并不是要与她谈‘茶’,这般简单。
这番话下来,姑姑表面话中句句不离‘茶’,只是话中有话,提醒她的九阿哥,虽是皇子,可他既非长子。五妃虽在后宫地位最高,可她在这五妃当中,排在了最后。是皇上并不青睐的妃子。
姑姑要与她合作,一来哲哲是她亲姑姑,二来,八阿哥殁后,也只有九阿哥来自科尔沁的势力。姑姑要保,自然是先顾自家人。若九阿哥能登得皇位,自是保住了科尔沁在大清的地位。
三来,若姐姐海兰珠再次有孕,她们合作,是必选之路。
玉儿思及,这事儿还有她不解之处。
“姑姑,玉儿愚钝,还请姑姑明讲。”
哲哲笑着,兜兜转转,终于落到了正题,哲哲拉过玉儿的手,意味深长的轻拍着:“子凭母贵。”只道出这四字。
“姑姑——”
“姑姑是五宫之首,一人之下,而万人之上。玉儿,你若真为九阿哥着想,该知道怎么做。”
玉儿怔着。
姑姑话中含义,她已揣摩到底。
玉儿心中笑着。强忍着情绪,面上却依旧风平浪静,只朝着哲哲微微一笑:“姑姑是要玉儿答应,让九阿哥认您为母吗?”
果然,哲哲一笑:“若九阿哥认我为母,我一定会视如己出。他定会子凭母贵,饱受恩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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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宁宫回永福宫。
明明路途并不远,可她的脚步越发的疾速,苏茉尔跟在身后,甚是担忧,玉儿抱着孩子,一直前行,苏茉尔欲想接过九阿哥,可玉儿不准,低吼的说:“不要碰我的孩子。”
苏茉尔怔着。
从踏出清宁宫,格格行色匆匆。
“格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玉儿未语,继续回宫时,却路过了御花园。
天气虽寒,但向午十分,正是日照最盛。金灿的泻入整个宫中。
那梅花开映,将整个御花园里晕染而开。望眼而去,一片玫红之色,令人惊叹。
梅花香自苦寒来!
玉儿笑着,好一个苦寒来,真的挨过寒冷,梅花才会更加幽香吗?
可这一句用在她身上,岂是‘可悲’二字来形容?
她转而朝向御花园,愈走愈近。
尔后,听见一阵笑声。她怔着,视线绵远,在绽放的梅花间,望见了那一双身影。
贝齿轻咬着唇瓣,喉间是一抹苦涩。
姐姐一袭幽绿的长袍,在姹紫嫣红间,独树一帜。
这御花园里,不知何时搭建而起的秋千,那个地方是后宫女子的禁地。却见姐姐坐在秋千上,皇太极在一旁静候,为她摇晃着秋千的绳索。
秋千划过一道道弧,
姐姐飘若宛如飞起来的蝶翼,她笑着,他也笑着。彼此对视,满眼的暖流,只有相爱之人才能自然流露而出。那一刻,她恍然,他看姐姐的眼神,不一样,太不一样!
“格格,别看了。”苏茉尔在一旁,不忍的打破。
玉儿握唇,苦涩瞬时崩溃,化作了满眼的疼痛。泪水幽幽而下,溢入唇中,泪,是那般苦涩,像利剑抽刺着她的心,很痛,可会是那样的痛。她转身,落荒而逃。
——————
皇太极看着她,海兰珠坐在秋千之上,
他一怔,风拂,流光溢彩,无数梅花飘落,只零散的浮在她发间,肩头,
暗香,疏影,宛如花间的精灵,飞起,伴随着琳琅的笑声,久久回荡在空中。
“呵呵——”
好似那个梦境,只是…
怔忡间,他稳住秋千的绳索,不让她再飞,海兰珠不解,只回望着他:“怎么了?”那日她静心设置欲讨好他,却弄巧成拙。这一片花池,木质的秋千,是他送她惊喜,她很喜欢。
见那男人眉心未展,她站起,又问道:“怎么了?”她一脸茫然之色。
皇太极苦笑着,他害怕,竟害怕她会如蝴蝶一般,飞走,一去不复返。可他未说出口,愣愣的望着她发间,梅花的花瓣,散在了她刘海上,长指为她取下,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只言:“你发上有花,我给你摘下。”
海兰珠莞尔一笑。
“饿吗?”他问起。
“有一些。”
“陪我用膳吧。”他搂过她的肩背。
不知道是玩的太久,还是怎样,未走几步,海兰珠只觉眼前一黑,她一怔,定神之后,又重见光明,他在她身边,她不想让他担忧,紧握着拳心,她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了?”却还是被皇太极识破。
“没事儿。”她轻描淡写说过。
他大掌牵过她,只紧紧覆上:“我看你最近几日睡的不太安稳,半夜总是冷汗淋漓,是不是做噩梦了?”
海兰珠怔着,许些惊慌。
即便她极力掩饰,那神色还是尽收他眼底。
他稳过她肩背,认真的问起:“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垂首,答还是不答?!
“怎么了?”他追问,不给她任何回避的机会。
她不语,此梦与卓林有关。她想….他并不会乐意听的。这些日来,让她想起赛琦雅关押时,她去地牢探监,卓林说他死的好惨,尔后他一直在给自己托梦。可为什么梦中会是眼前的男人取出卓林的心?!
“到底怎么了?”他逼问,她的回避,让他很不悦,只抬起她下颚,逼她直视自己。
正当她踌躇之时,侍卫在不远处禀告:“皇上,祁大人在御书房内等候,有急事禀告。”
皇太极抽回视线,先是思及,他派祁纳调查嫣红的事情,兴许是有了进展。他瞥过海兰珠,松开:“你先回关雎宫吧,我去去就回。”
“那我等你一起用膳。”
“你不是饿了吗?你先用吧,别把身子饿坏了。”他揉了揉她颊边:“去吧。”
海兰珠给他福了福身,转而离去。
“兰儿——”他喊住。
海兰珠不解的回望,他再次叮嘱:“一定要听话先用膳,否则…我绝不轻饶你。”
听之,海兰珠笑着点头。
这男人——
他望着她的身影,却若有所思,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眼际,皇太极才抽回视线,立马朝向御书房。
——————
御书房内,
祁纳抱拳,神色却凝重:“皇上,幕后凶手查出来了。”
皇太极瞥过,眉心紧蹙,手掌紧覆着桌前的奏折,这一天…他等待了许久,陷害兰儿的人,不是赛琦雅,那幕后凶手到底是谁。
男人深不见底的眼中,散过一道寒光,只厉声问道:“谁?”
祁纳踌躇,事关重大,说,还是不说?!
“谁?”男人转身,又一次问道。
祁纳未颔首,思忖多时,只道一字:“凤。”
夜幕降临时,各大殿内几百盏酥油灯都被点亮,香烟袅袅,鼓乐齐鸣。今儿是腊八节,从初七开始,御厨房便开始张罗熬粥,直至初八丑时,粥已熬熟,管事者先要拈香,然后再将熬好的粥盛入碗里,用托盘进奉到各殿佛像前的供案上。
腊八节的宴席上,
玉儿特意为九阿哥换上了新衣裳。九阿哥的满月宴席,皇上未张罗。此次腊八节她刚好带上他。
天气虽严寒,可大殿里,生了火炉,又一派喜庆之色,立马暖意融融。小九阿哥被包裹的严严实实,那双圆溜溜的黑眸,四处转悠着,望着眼前的热闹非凡,似乎自个也好奇起。
在皇上还未入殿之时,各宫妃嫔也争相过来探望。
“你们瞧这九阿哥生的俊俏,又有福相。”
“是啊,庄妃娘娘好福气,为皇上产下皇子,也让我抱抱,沾点儿喜气,多子多福呀。”
“呵呵——”一阵笑语。
海兰珠见殿时,便见大殿的主位下,玉儿坐在位上,抱着怀中的孩子,嘴边满溢着笑意:“姐姐们真是打趣玉儿,为大清开枝散叶,玉儿责无旁贷。”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中,尽是温婉:“玉儿进宫时还是个年少的丫头,这些年来,都是姐姐们多担待,玉儿才修得这福分。”
“呵呵,我看妹妹不仅人长的标致,这嘴儿更是抹了蜜似地。”
“……这倒是真要和妹妹多学学。”
“……”
海兰珠回神,是啊,当年那个鬼灵精怪的小丫头,时常因为她,而与自己的额吉塞琦亚处处做对的小女孩,稚嫩而纯真的笑容渐褪去,只剩下那毕恭毕敬的周旋。海兰珠轻叹,在这宫中,生存本来就是一种胜利。
她从玉儿位边擦过时,朝她轻浅的笑过,玉儿点头应答。海兰珠抽回视线后,在哲哲的下方,微微福身,给哲哲请安。哲哲只便轻摆过手,示意她坐下。她便福了福那一身桃红的锦袍,轻坐下。
待皇太极身穿一袭明黄朝服,缓缓走近时,此刻大殿,文武大臣,各宫妃子凛然有序的站起,恭迎圣上,他步步踏上龙椅时,这殿下立马似波潮一般,纷纷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跌宕起伏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大殿内。
皇太极轻摆过衣袖,示意众人平身。
尔后,管事者将熬好的腊八粥呈奉给圣上,皇后哲哲,接着后宫五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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