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明了,荼蘼节,就要过去,谁人知道,荼蘼开至极灿,便迈向凋零。
昭国的九五之尊,如困兽一般,将自己囚在城楼上空无一人的大殿里,垂首似寐,无处不在的花香,是他一手创造,随处可见的花海,是他一力坚持,可如今,满城花海,无人共赏。
感受着肢体的僵硬与酸涩,他双手撑着御座,缓慢地如同一头即将走向死亡的大象。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如今荼蘼花事了,凝恨对空城,忆君君不知。
今日,着实有些事要忙呢。
“摆驾,京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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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想不到,皇上竟会将京兆尹放在一边,而将新任文状元宋柯擢为京兆少尹来提审一个纨绔子弟。
更不会有人想到,皇上会亲临京兆府听审此案。
擢升的诏令只比皇上的御架早了一个时辰。
宋柯看完了卷宗,匆忙着了京兆少尹的官服,硬着头皮走上公堂,皇上示意他坐下,他更是坐如针毡。
堂下,跪着司徒敏则与司徒仪父子。
片刻之后,秦棣之并采薇赶到了。
一切悄无声息地进行,并无威武之声,也无旁观百姓,但能站在此堂之人,皆是身份非凡。
司徒敏则似换了个人似的,穿着肮脏的囚服,手上面上俱是污泥,散乱长发下一双带着乌眼圈儿的眼睛,看来,这一路,他来得很辛苦。
看见采薇,他勉强地直了直身子,哑着嗓子喊,“黑炭。”
这风水轮流,果然难测,上一次公堂相见,还是截然相反的情形。
采薇不知怎的心中一酸,别过脸不去看他,他便极失望地低下头,连呼吸都是轻缓的。司徒仪仍然是带职之身,并没有负枷,可那般形容,也同其子相差无二。
皇恩赐座,采薇同棣之对视一眼,谢恩坐下,庭审就要开始了。
宋柯新官上任,架势倒也是十足的,一拍惊堂木,直奔主题,“司徒敏则,本官问你,你可认得座上两人?”
司徒敏则望也不望他们一眼,“认得。秦棣之,陆采薇。”
“那,你可曾杀害秦棣之的双亲?”
本以为他会断然否认,但出乎意料的,他垂着头,低声道:“我若认罪,是否罚不及他人?”
宋柯一愣,“那是自然。”
他点头,没有一点辩解的意思,“草民认罪。”
司徒仪一下子颤抖起来,也顾不得皇上在堂上,“敏则,不要认!”
眉间微蹙,沉稳的气息让司徒敏则几乎换了个人,他直直地抬头,看向采薇,“秦夫人,我认了,可以放过我爹了吧?”
“不,皇上,大人,敏则没有杀人!”
采薇回望着司徒敏则,胸口发堵,却说不出话来。
他认了,那么轻易的认了,可自己却高兴不起来,他是杀害公婆的唯一可能啊,可为什么,忽然开始怀疑。
宋柯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想请示皇上,却见皇上闭着眼睛,似乎一点也没有在关注案情。他又看向棣之,秦棣之也是沉默不语。
除了司徒仪,所有人都异常平静。
咽了咽口水,他只好继续发问,“那么,你为何要行凶?”
“因我垂涎秦夫人美色,求之不得,杀人泄愤。”
他唇边微微带笑,好像在说一个笑话,这笑容,让采薇的心都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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