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维持着跪伏的姿势,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威严的声音在金殿响起,犹如神的旨意:“你——上前来。”
宫中规矩,臣子参见,必须站在三十步外,既然是皇帝陛下的吩咐,秦棣之只好遵命,向前走了十步,仍维持着恭敬的姿势站着。
“再上前些。”
无形的压力压迫着棣之的心脏,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又走了十步之距。
“到朕面前来。”
不知为何,秦棣之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背上冒起冷汗,他遵命走上前,却终究停在了十步之距,似乎有一道无形的界限阻隔了他,让他无法再上前一步。
这大约,就是一国之君的气势了吧。竟让他情难自己地折服。
御座上的人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投下一道阴影,伴随着衣衫摩挲的声音,他一步步,靠近,明黄的龙靴在面前站定,棣之屏住了呼吸,垂首肃立。
“不像……不像……”
若有若无的呢喃,让他怀疑自己是否听见了什么。
那声音旋即恢复了威严与沉稳,“这簪子,是谁给你的?”
他眼中现出半截玉簪子,不由大吃一惊,自从上次猎场受伤昏迷,醒来之后,便不见了簪子,他还以为,是落在了猎场,却没想到,采薇临行前交给他以做信物的簪子,一直都在皇上手里。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皇上,他有一双不怒而威的眸子,岁月染白了他的发,也夺走了他的健康,他好像一颗参天的大树,外头还是枝繁叶茂的模样,内里却渐渐空了。
棣之是见过的太子兰承的,如此一较,不禁深感,太子和皇上长得虽像,但气势却还不及皇上万分之一。
他没有再低头,皇上的神情叫人难以捉摸。
略加思索,他不敢隐瞒,只好如实回答:“是臣的发妻给臣的。”
“你的妻子?”皇上重新将簪子握住,一点也没有要还给他的意思,“可是姓陆?”
棣之愣住:“皇上……怎么知道?”
似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皇上背过手去,高大的身影莫名有些落寞,“跟朕说说她。”
皇上怎么会对采薇感兴趣?难道是因为这簪子?
棣之满心疑惑,无从讲起,只好一五一十,从自己和采薇的初时说起,一直讲到自己上京赶考分离,当说到秦济白雨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在皇上面前谈及自己双亲失踪之事,一来他细思之下,觉得此事尚有诸多疑点,二来,冒昧上报皇上,事态恐怕超出想象。
皇上似是听得极为认真,他讲完了许久,都没有说话,就在棣之忐忑之时,他终于开口了,所说的却让棣之更加吃惊,“将陆采薇带来见朕吧。”
“现在?”
“立刻。”
纵使上下有别,君命难违,踌躇一番,棣之还是斗胆问道:“不知皇上为何事见贱内?”
九五之尊并未发怒,淡淡回答:“恐怕是故人之子。”
棣之得了答案离去,这偌大的承安殿,又只剩下帝王一人。
难怪称孤道寡,实在左右无人。
他俯首,手中的簪子已经被摩挲了千百遍,雕刻的九尾凤纹愈发清晰——九尾凤,后之制式。
这支九尾鸣凤簪,天下不知多少女子汲汲欲求,他想给的人,却一点也不稀罕。
闭上眼睛,断裂的鸣凤簪好似能通人性一般,流转着温润的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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