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被软禁了。
快绿阁新人回芳的名字,也传遍了城南春常街。
秦棣之依旧卖他的菜,只是奇怪,采薇怎么许久不来,有时刻意在集市上久待些,却始终落了空。他又如何能知道,采薇是如何屡次想要破门而出,又屡次被强壮的龟奴赶了回去。
小楼向来是住着快绿阁花魁的,只是上一位花魁被富贾娶了作妾,故而这里才暂时闲置了下来,来往的人本来就少,更何况有人严加看管,她甚至连领翠和回青也再也没有见过。
失败的次数多了,龟奴动手时就不再留情了。
她是见识过那些龟公如何驯服不听话的人的,拳脚和鞭挞都是轻的,他们还有更可怕的折磨,能让钢铁一般的意志化为求饶和讨好。
说到底,客人们并不在乎你身上有多少伤,只要那张脸完好无损就是了。
她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再去触犯他们的怒火,免得过早地被打得毫无反抗之力,却也想不出即使乖乖呆着不动,自己又有什么办法能逃出去。
论体力,外头日夜站着两个龟奴,论智谋,她笨口拙舌,连谎话也说不溜。
屡次想要自尽,但转了一圈,屋里空落落的,但凡有危险的东西早就被收走。
回青,没有传来一点儿消息。
她不禁更加不安,爹爹还好吗?他的身子,怎么经得了这样的打击。
每每气闷,她就想起秦棣之来,如果她能有棣之那样的功夫,一纵身就能跃出窗外,天高海阔,那该多好啊。
而对于领翠所说的是她母亲卖了她,她只能不断劝服自己相信,那只是领翠的谎言。
三日的时光不过是弹指一挥间,采薇却觉得比过了三年还要漫长。
这三日来,一切的吃穿用度都是她这辈子享受过最好的,但一想到马上就会有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或猥琐,或粗丑,将她压在身下肆意蹂躏,她就恨不得将身上的衣服都撕成碎片!
她开始无比怀念只穿着粗布麻衣的日子,怀念能跑进跑出,能见到回青,见到老金头,见到棣之的日子。
她还想,干干净净的,再泡一次温泉。
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流下,她已经干了许多次的泪痕又被润湿。
等天一亮,就到了最后一日了。
希望已绝,她轻轻咬住了舌头,只差最后的狠心。
“哎呦,两位,这么晚了还站着呢?真是辛苦啦。”
是老金头的声音。
采薇大喜过望,竖起了耳朵。
“走走走,不喝酒不喝酒。”龟奴的声音显得有些困倦。
“不是酒,是领翠大公着我送来的浓茶,特意让二位喝了,免得打瞌睡。”
采薇心中一紧,怎么老金头也帮着他们拘着自己?
她不相信,还竖着耳朵,期待老金头能冲进来救自己,但说完这番话,就是龟奴嘀咕的声音,“果然是喝点儿热茶精神。”
老金头随意应了两声,就再也没了动静。
他走了……
采薇眼中漫起水气,微微握紧了拳头。
忽听咚咚两声,很快,门吱呀一声开了,老金头冲了进来,身姿挺拔地一点儿也不像他,可他给人的感觉,却比之前还苍老了十岁。
“别说话。”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喙的果决,采薇甚至来不及问一句爹爹呢,就已经被一块黑布蒙了整个人,而后一把被抗在了肩上。
通过黑布之下的缝隙,她可以看到门口倒着那两个守门的龟奴,茶水洒了一地,显然是被迷晕了。
小楼虽然没有多少人,但要出却,却总要经过前楼的,采薇伏在老金头背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的脚步一点儿也不似老人的缓慢,而是十分稳健,即使扛着她,也毫无拖沓。
很快,他们就到了有人声的地方。
采薇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老金头的背矮了,脚步也恢复到了平常缓慢的步调,时不时的,还有人同他打招呼,他也是毫无异常地笑呵呵应过。
“老金头,这么早,又清理杂物啊?”
采薇揪起心来,这明明是待春的声音,似乎还有一丝没睡醒的慵懒,“这几天看你忙来忙去的,也不怕累死。”
他话说的难听,老金头毫不介意地矮了身子,“大公说马上要开宴了,让我多整理整理。”
“那你这又是抗的什么呀,还用块儿黑布遮着。”
“是几位倌儿房里……刚换下的……床褥……”
待春一听,立刻嫌弃地走了,嘴里嘟嚷着,“他们的生意也真是好……”
老金头顿了顿,仍继续往前,采薇的心这才放下来。
黑布揭起,已是到了后院,重见天日的采薇长出了一口气,来不及高兴,就见老金头定定地站在一片萧索的院里,天空中悠悠地飘着雪花,而他端穆地如同一个守陵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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