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青叹息了一声,“我这次来,是为了采薇。”
金堂低着头,声音含糊,“或许,她真的回来带走你们父女。”
“我唯一的一点期冀,也在十四年里磨空了。”他的语气那么淡,淡地听不出哀伤。
金堂狠狠饮尽杯中残酒,面色有些涨红,“你既然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为何还要……”
“事已至此,多说何益。”
“不,回青,你若是愿意跟我走……”
“我绝不会跟你走!”
这断然的拒绝让金堂沉默下来,他摩挲着光滑的杯沿,轻声说:“我一直想问你,你可是真的爱极了付落英?”
话毕,却抬起眼来,直勾勾地注视着回青,不愿意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微妙表情,回青定定地回望着他,看着他满头的华发,看着他苍老的皱纹,看着他眼中的落寞火焰,这双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眼睛,失去了狡猾和笑意,却依然让他无法忘怀。
是你啊,是你啊,我爱极了的人,一直都是你啊——
然而,他终于是眯起眼来,张口宣判了两个人的极刑,“是。”
金堂眼中的倔强刹那间崩溃了,他却仿佛还嫌他痛得不够厉害,又娓娓道:“除了她,我从未如此爱过别人。”
“好,好。”明明是努力要笑的,却比哭还难看,金堂放下酒杯,想要说出什么体面的话来,却如鲠在喉,游移许久,目光不期落进回青眼里,一张口,却听到了自己的哽咽,寒风萧索,衬得他的声音好小,“我却还要告诉你,我爱极了的人,一直都是你。”
回青心中一痛,张了张口,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尝到了苦涩的滋味,从心底,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爹爹!”
采薇的声音脆生生响起,一溜小跑过来,不由分说,将一件裘衣披在了回青身上,气息还要些不平,“爹爹出来怎么也不多穿些!”
她嗔怪着,仔细地给回青系上带子,忽而发现对坐的两人之间气氛奇怪,老金头脸上很红,眼睛也湿湿的,而父亲面无表情之下,又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老金头,一大早的就喝酒啦?”
老金头擦擦眼睛,软绵绵地伏在桌上,一副酒醉的样子,含含糊糊地嘟嚷着:“酒,好东西。采薇,你也来一杯。”
“我才不喝。爹,我们快回去吧,外头好冷。”
回青搂了搂女儿,站起身来,最后看了那人一眼,其实他很清楚,就算他什么也不说,金堂也会为他做好准备的,或许,自己只是忍不住找个冠冕堂皇些的借口,好来见他最后一面。
离开的时候,他忽而有些恍惚,这十四年独望寒枝,却不曾走下来瞧一瞧,原来这株梧桐已添了那么些新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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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在外头受了寒,一走近楼里又乍暖起来,回青咳嗽着,采薇一边嗔怪一边给他抚背,却忽然发现回青手上青了一处,随口问道:“爹爹,你的胳膊怎么青了?上次受的伤,明明都涂了药酒啊。”
回青用袖子掩上那青处,“不小心撞了一下吧。”
采薇信以为真,也并未在意,只说:“那我回去给爹爹擦些药酒吧。”
两人路过一间间厢房,隐隐有些淫声秽语传来,听了让人面红耳赤,采薇吐了吐舌头,她虽然是个女孩儿,却在男馆长大,自小便听惯了这样的声音,只是,她有些不明白,男人和男人之间,怎么会有那种的欲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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