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南按原路返回,匆匆路过一旁的男洗手间,连余光都没顾及,径直走到酒店后门,也就是他和黎素刚到过的空地。
夜依然很黑。
他手一顿,推门,猛地一阵冷风从外吹入。
风把衬衫一角掀起,凛冽地鼓动着他后背的皮肤。沈星南这才想起,他把外套留在了黎素那里。
“硁硁。”
皮鞋和柏油地的摩擦声。
沈星南从容不迫地举起手机,把手机屏幕散发出的光亮对准来人的脸上。
对方措手不及,抬手挡了一下。
沈星南借着这点微光,看清楚了男人的长相。
很年轻的英俊男人,穿着订制的银灰色西装,颜色很不低调,在宴会里属于众星拱月的人物。
黎素找的那个张助理,沈星南仓促地瞥到过一眼,无论怎么看,都不是眼前眯着眼打量他的这位。
如果没有认错。这人就是这场宴会的主角,林芝的新郎,黎希。
沈星南之前陪黎素来这里,就注意到角落里漏出来的一点光亮,想来黎希当时就躲在暗处观察他们。而漏出来的光亮,则是黎希手上戴的订婚戒指折射出来的。
“你好。沈医生。”
黎希也知道沈星南这是认出了他,没有虚伪地隐藏身份,而是更虚伪地伸出左手,想和他妹妹的男朋友来个握手礼。
订婚戒指在黑暗中闪现着它逼人的光芒。
沈星南没有回应黎希的握手礼,冷冰冰地说:“黎先生,我从来不和敌人握手。”
黎希无所谓地耸耸肩,把左手从黑暗中收回来,十分随意自然。
“敌人?”黎希啼笑皆非,“L和沈氏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沈医生你又是素素的现男友,我们怎么会是敌人呢?”
沈星南并不奇怪黎希知道他的身份,也不奇怪黎希知道他和黎素的关系。精明的商人,怎么可能会安安心心地把一个定.时炸.弹置之不理?
沈星南缓缓问:“你监视我和黎素?”
黎希嘲讽地笑笑:“我怎么可能监视我自己的妹妹呢?我只是派了人在那种地方照顾她。”
沈星南不动声色。在他看来,监视和黎希口中的照顾是同一个意思。
黎希倒是有意把话都挑明了。他似笑非笑地扬眉:“沈大医生怎么不问我派了谁照顾素素?”
“陈沉,柳踪源,王辉,江心离,阿飘。”沈星南淡淡地报出几个人名,“也就这几个人和黎素接触比较深了。我猜是阿飘。”
对于阿飘此人,他听黎素经常提,说明两人关系不错,接触比较深,很适合做黎希的监视员。可他却从未真正见过这位阿飘,她的嫌疑最大。
黎希却哈哈大笑,以手扶额,不忍心地啧啧摇头:“沈医生真是蠢钝如猪。你猜谁不好,竟然猜一个素素虚构的人物。”
冷汗从背后渗出。
沈星南深吸气,质问道:“……虚构?”
他说阿飘这个人物是黎素虚构的?怎么可能?
黎希仿佛真的很可怜沈星南的无知,悲悯道:“你我乃至所有人都知道,我和素素的爸爸,在两年前就因病过世了,素素却幻想是我把爸爸藏了起来,拼命想让我交出他。”
沈星南皱眉:“黎先生难道不是在黎素进疯人院后去世,所以她才不知道这件事的吗?”
自了解黎素的过去后,沈星南有专门去找过L集团这两年的发展。白纸黑字都明确指出,黎先生在手术台上不治身亡,而黎素却以为父亲没死,被黎希囚禁起来。
沈星南怕黎素知道父亲去世的现实,而感到崩溃,失去活着的意义,所以他和疯人院里的其他人都瞒着黎素。
黎希咋舌:“沈医生你真是天真啊?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素素关到疯人院?”
“你贪恋权势,害怕黎素夺你辛苦强取的一切。”沈星南说,“所以你把她关到精神病院,剥夺她该有的自由。”
黎希不停地摇头:“不,你错了。我虽然贪慕权势,但我还没坏到要把最疼爱的妹妹关进那种地方。”
顿了几秒,他才慢吞吞地解答所有疑惑:“我把她送进疯人院。是因为她真的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精神病,从小遗传于她的母亲。”
冬夜的风凉得刺骨,冷嗖嗖地钻入领口,窃取着人身上温热的皮肤。乌云逐渐散去,夜不再黑涔涔,皎洁的月光羞涩地游来,挥洒着点点的光芒。酒店大厅中央的音乐声,换成了美妙的交响乐,抑扬顿挫,敲击着沈星南的心脏。
他的手心微微出汗。
连呼吸也越来越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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