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高考成绩出来了。
吴言的成绩超出B大前几年的录取分数线几十分,却已经没有了意义。柳绵绵考得不算特别好,好死赖活趴在了B大线上,软趴趴的没有说服力,能不能上B大,还未可知。
这天,班主任打电话来给吴言报喜,并让她通知班里的同学下午回学校开会。
柳绵绵阔别学校半个多月,早就想回来兴风作浪了,听见这一消息,两眼直冒绿光,兴奋的拉着吴言一路飞奔而来。
吴言陪着绵绵这个人来疯绕着学校转了一圈,竟产生了一种悲切的离别感。为她从未有过就要结束的青春,还有灌满青春的那个人。
下午三点是统一的班会时间,随着啪哒啪哒响声走进来的是班主任梁静。高三五班的同学们顿时觉得自己以前是瞎了狗眼,以前竟然把眼前这个美女当成是步入更年期的老巫婆,这一瞎还瞎了三年。
其实这也不奇怪,荷丰高中为了杜绝学生把注意力放在穿衣打扮和师生恋等歪门邪道上,所以,在学校期间,所有的任课老师都要谨慎自己的着装,二十岁的要打扮成三十岁,三十岁的要让别人以为你四十岁,至于四十岁以上的……看上去更老些自然好,不然,维持原样也没关系,反正没市场。另外,所有的女老师禁止穿裙子。
在这样惨无人道的铁血纪律下,所有的女老师都盼着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天,至少这一天她们可以被允许穿上久别重逢的高跟鞋连衣裙,彻底在这群小东西面前扬眉吐气:老娘也是一枝花!
梁静颇为满意的看着这群小崽子亮瞎了狗眼的样子,颇为风情的撩了撩刚做的头发,清了清嗓子,颇为豪迈的喊道:"同学们!"
"噗~~~"前排正喝水的小胖憝余军把喝进的水全数喷了出来。
柳绵绵觉得此景画面感太强,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拿手挡住脸冲吴言挤眉弄眼:"啧啧啧,我要是余小胖,我也喷啊,梁师太今天就是一美女与野兽的综合版呐,天使的面孔,野兽的狂吼,淋漓尽致,自愧不如。"
吴言被她耍宝的样子逗乐了,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梁静喊:"柳绵绵你还笑,一模三模的劲头就着饭吃了是不是?"
提到成绩,这丫头终于消停了,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装死。
梁静清理了最大的祸害,满意的笑笑:"今天来,主要是交给同学们填志愿的知识与技巧,你们有什么困惑的尽管提。"
听到这,大家都不免在心里切了一声,他们都有自己努力的目标和方向,学校的这个班会就是多此一举。
梁静自然明白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可是,该传达的也不能不传达,她寻思一会儿,突然想到在网上看到的一个小段子,就走到讲桌前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大写的B,说:"同样是一个B,往北走就是NB,往南走就是SB,可见,人生最重要的是方向。"
看见有学生笑,她继续说:"但是,在选定方向后,只有坚持不放弃,才能达到你最初的梦想。同学们,高中只是教你知其然,大学才是你们探索未知,知其所以然的过程。不要信奉进了大学就可以游手好闲的论调,太过安逸会使人人心智生锈。做事要脚踏实地,脚下睬的稳了,身才会正,心也能从容……"
酱油甲用手肘蹭柳绵绵:"嗨,觉得师太说的怎么样?"
柳绵绵软绵绵的坐起来,手托腮,中肯的评价:"装B!"
酱油乙怒:"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太过分了!"
吴言点头:"是啊。"
酱油乙找到组织似的,一脸兴奋:"对吧对吧。"
吴言:"……我接的是绵绵那句话。"
酱油乙……
周围众人……
柳绵绵:"啊哈哈哈……"疯了。
吴言耸耸肩,对犯神经的柳绵绵表示很无奈,她并没有觉得梁静说的不对,只是,她说的太不符合时宜。学校的老师们或许怀抱着一颗颗殷切盼望的心,希望她的孩子们能终其一生脚下连根,踏踏实实,坦坦荡荡。可是,将来要在滚滚红尘中游荡的我们,在学生时代被浇灌了太多的心灵鸡汤,过犹不及,太多就会感觉乏味,乏味之后必将遗忘。然而可笑的是,我们最缺少斗志和信念的时候绝不是起早贪黑的高中时代,甚至不是大学,而是真正踏入社会历尽波折之后。她看了太多的个人传记,被世人传颂的,抑或被唾弃的,他们人生轨迹的转折,几乎都发生在某一个或某几个瞬间,面对现实的压力,一念成佛,一念是魔。而于现在的学生,鲜少有这样大的困窘。或许,在步入社会后的某一个转折的瞬间这些所谓真理会有用,但前提是他们还记得。
或许梁师太也深谙这一点,仅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结束这个无聊的话题,讲起了她在大学期间的各种趣闻乐事,氛围才算活络起来。
笑闹间,吴言偷偷地溜出了后门,想要获得一点喘息的空间。太过热闹,反而让她心生凄凄。这一次回美国,至少三年,她不会踏上这片土地了。她还记得跟爷爷说出这个期限时,宠辱不惊的老人家脸上展现的少有的惊颚。他沉思了好久,终究没舍得责怪她,只是轻声叹气,别告诉你奶奶。否则……
否则,她恐怕连出国念书的可能性都是零了。她明白,自己这一次是真的有些过分了,不顾爷爷奶奶的感受,只为自己的私心,只想着逃离。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是她,也不是她。她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有些东西根本就不能奢望,也不敢奢望。
她曾想,这样一辈子也挺好,没有惊也没有太大的喜,陪着深爱着她的人,让他们开开心心就足以。可是现在看来,她的定力还不够,衍出的贪念太盛以致难以压制,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排解这种情绪。
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凉亭,她坐在拾阶上,闭着眼,任风拂面。风里裹携着花香果香,感觉甜甜的。吴言笑,原来风真的有味道。
感觉有人坐到旁边,吴言疑惑的睁开眼睛,来人是阮未未。
阮未未只是坐在那,盯着一只上下飞舞的蝴蝶,沉默不语。吴言没有出言打扰,事实上,对着这个女孩子,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好久,阮未未才笑着开口:"你看,我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这个笑太凉,让吴言有些不舒服。
吴言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绵绵刚刚还神秘兮兮的跟她说,阮未未高考考得很糟糕,比任何一次都遭,估计只能上一个普通的二本。
"以前我总是信誓旦旦,为了严惟毅,无论有多大的困难我都可以笑着扛过去,所以,为了惩罚我的不知天高地厚,现实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真他妈的疼!"阮未未的声音仍是软糯的江南口音,却带着一丝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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