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宝石传奇（2 / 2）

她眼里露出哀伤，摘下眼镜擦擦眼睛“现在就我一个人。”

我们不便多问，“阿姨，你保重身体，我们就像你女儿一样。”准备起身走了，她叫住了我们，“你们来了，就多呆会吧，陪我说说话。”

她拿出一本相册，让我们看她女儿小时的照片，陪着我们看时，不时擦着泪。我耐着性子，她不提她女儿怎么死的，我也不主动问。几张婚纱照上，左丽笑盈盈的，穿着白色坠地婚纱，特显眼的是戴着那枚红宝石胸针，和我手里现在有的一模一样。我心乱如麻地继续翻着像册，眼睛在一张照片上定格了。那个梦中的男人，那个高呼“打倒反动艺术权威的男人，那照片上的眼睛也像死盯着我，我心跳加快，表面上不露声色，”这是左书记年轻时照的？“我问左太，

“是啊，那时还没跟我结婚呢。“

我和小安寒暄了两句，离开她家。

“安，我有线索了！“出了门，我迫不及待地告诉小安。

“你知道旧砖窑在哪里了？“

“不，还不知道。“

第五章，旧砖窑里发生的事

怪梦还在缠扰着我，但都和砖窑无关，我第二次梦见了红宝石。

“你讲讲你哪个梦。“小安催促我。

“像是三十年代那种剧院，木台子木柱子，台下木桌子，木椅子，戴着瓜皮帽的先生和穿着旗袍的女人悠闲的抽烟喝茶磕瓜籽，一边品戏文，男服务员向他们扔过去一个个热毛巾。台上演的是霸王别姬，那个演旦角的双手持剑，转过身来，头前额的包头上贴了一枚红宝石，和这个一模一样！”

“越来越久远了，你的梦怎么越来离谱！”小安说

我们还是做着义工的工作，和大家混熟了，有的人渐渐和我们话多了。一次，陪几个人打麻将时，一个瘦小的老头开始找我们搭话，“怎么尽听见你俩说砖窑的事？“眼里闪着诡密的神色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您知道？“

“砖窑现在早没有了，现在这里是现代都市了，砖窑早填平了，建了大楼。“

“原来的在什么方位？“

“城西那边吧，五八年大跃进时，那边炼铁的高炉多，砖窑只有一两座。“

城西？我住的地方就是城西。

“为什么都集中在城西？“

“那地方原来是乱葬岗子，什么打仗死的，枪毙的俘虏，没人收尸体的，都埋在那。当时还属于一个生产队的地。可附近的老百姓谁也不愿在那里建房，也不想在那里种植什么。大跃进时就当成了炼铁基地。但炼出的铁和烧出的砖质量特别差。过了那阵热劲后，什么砖窑啊，高炉啊，基本就废了。我原来住城西，我知道这些事“

“我们也在城西住。我们想找到那砖窑旧址。“我接口说。

“哦，我实在不该告诉你们。“

我实在后悔嘴快，不该让他知道我住在城西，我在义工申请表上填的是我父母家的地址。

看来这砖窑还有什么典故，他不愿意再说了。

“小安，线索又断了。“

“他不是说那里是乱葬岗吗，是有冤死的人在地下了。“

“我感觉，雨琳也是冤死的。“

“嗯。“小安点点头。

左太从那天起，就经常邀请我和小安到她家作客，我一直想问她女儿怎么死的，总找不到机会，只有一次，她说到，“我们丽丽要还活着，也该像你们这么大了。“

“她是怎么遇难的？“

“四年前，87年3月10号，那天是她结婚的日子，她穿好婚纱，全家人等着新郎家接亲的车，结果谁知道，……，“她摘下眼镜，擦擦眼睛

我和小安耐心地等她平静下来“

“谁知道，……，“她仍然哽咽着，”来了一辆扎着花簌的迎亲轿车，言称是男方从宝月婚庆公司租的迎亲专车，新郎的车就在后面，我们也没怀疑，就让这车先接走了她。等了两三分钟后新郎坐着宝月公司的迎亲的车来时，我们才知道女儿被冒牌车拐骗了。她的祸事临头了，一开始，还以为是绑架敲诈。可她从此再没消息。“

“她走时是不是戴了一个红宝石胸针？“

“你怎么知道？“

“因为有人丢过一枚红宝石。“

她一时发了蒙，“可那是她朋友送的呀！”

“您知道是谁送的吗？”我觉得快接近答案了。

“她朋友很多，这些水晶玻璃的小物件她也有很多。我懒得问”

“可那不是人造水晶的，是天然钻石！”

“你怎么知道！？”

我差点拿出那枚红宝石胸针，但觉得时机还不成熟。我还没把所有要问的事情问清楚。

左太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似乎我和她女儿的失踪有什么关系，我和安赶紧告辞出门。

瘦老头被我和小安缠不过，又开始讲砖窑的故事。

“您说那里炼出的铁和烧出的砖质量都不行，为什么？“

“不吉利呗，特别是那砖窑，文革时一个叫筱月红的名演员自杀后，在砖窑里找到的。“

我想起在太平间看到的女尸，和梦中的旦角。好像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强了。

“就这些了”

“我没什么再说的了。”他叹口气走了。

我又追上去，“您认识左书记吗？知道红宝石吗？”

他盯着我看，“我不知道红宝石，但左书记死了，是恶报。“

第六章，红宝石之迷

“

看来知道红宝石的人不多，但它一定和筱月红有关。

小安从文化局回来，兴冲冲地告诉我，筱月红的情况打听到了，她的儿子现在美国弘扬京剧艺术，他们同意打听他的国外通讯址。她还有个弟子，从她原来的京剧团解散后，就去做小生意了，在哪里他们说不知道。

筱月红的儿子张文，写信给文化局说他快回国了，给母亲扫墓。我们盼着这一天。

张文，我第一眼看到他时，就油然产生亲切感。

听他说着过去的事情：

“母亲死的时候，我才11岁，我父亲一直不相信母亲会自杀，她在那黑云翻滚的日子，告诉我要好好学习，告诉父亲，太阳有一天会出来。”张文说，“那时，是工学院的学生，疯了似的到处串连，揪走资派，揪三名三高，整我母亲，可笑的是，四人帮打倒后，一方面我母亲的冤案平凡昭雪了，一方面，随着落实知识份子政策，这些当年整够人的学生红卫兵，又快速提了官。“

我犹豫片刻，拿出那个红宝石胸针，他一见又是一个激动不已，“怎么在你这里？我母亲的坟被盗了？“

“它在你母亲坟里？“

“是，说来奇怪，这个红宝石原来是她师傅的，“

“她师傅是？“

“屠月红，每次登台都戴这个红宝石，后来嫁给了一个国民党军官，据说在48年解放军攻城时，她丈夫看到败局已定，弄死了她，把这个红宝石也陪葬了。也有的说，是她和那军官的下属有暧昧关系，被那军官发现，杀了她。“

“你说这宝石是你母亲的。“

“我母亲尸体被发现时，左胸上就戴着这个胸针，我父亲也奇怪，当时红卫兵从我家押走她时，她左胸上戴的是一枚毛主席像章，但怎么变成红宝石胸针，我到现在都不明白。”“

“押往哪里？“

“关押牛鬼蛇神的牛棚。“

“是不是经过一个砖窑？“

“我记不清了。”

“在什么地方。”“

“我也记不清了。。”

“知道这事的还有谁？”

“我母亲的徒弟新月红，”看见我们探询的目光，他知道我们又要问什么，“可惜我出国多年现在跟他中断联系了，但我倒想知道你怎样拥有这枚红宝石的胸针。“

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这枚红宝石的来历。并说如果他认定就是他母亲的，我现在就可以还给他。、

他接过红宝石，握紧拳头，像要捏碎它，旋而，他又将红宝石还给我，“等我下次回来重修母亲的墓时再说吧。”

第七章，真正的噩梦

那瘦老头再不出现在社区的活动场所。

我和小安在一个星期天百无聊赖地坐在楼前的草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小安，我现在很想一个人。“我说

“谁?“她问.

“雨琳，梦里也消失了，像从我的世界杯蒸发了似的。“

小安说，“我还没见过她呢？”接着她神情严肃起来，“梅丹，为什么冤死的两个女人都把红宝石带进坟墓，而为什么哪个女孩接触到这枚胸针，就神秘失踪或变成神秘人物？“

我像被电打了一下，“现在我拿着这枚胸针。“

不祥之兆迅速笼罩在我心头。

一辆车开过来，是那辆红色桑塔那，车门开启，雨琳缓缓下来，我刚要给她介绍小安，小安大叫一声，口吐白沫。我掐住她的人中，她缓过来了，雨琳还是笑着说，你们无处消遣吧，我开车带你们兜风去，“

鬼使神差地，我们上了他的车。

车猛晃了一下。

“乘客们，本车终点站到了，请下车！”

我睁开眼睛，怎么在公共汽车上？车上只剩下我和小安。可我们明明是坐上的雨琳的车。

我下意识摸摸装着红宝石的衣袋，啊，不见了，地头一看，它别在我胸前。我松口气，差点以为雨琳利用完了我又乘机拿回了她的宝石。

车站附近，是市中心区，离市委也近。

我下车后，赶紧让小安摘下我衣襟上的胸针，可她半天都摘不下来。

这时，一辆车路过，嘎地急刹车，差点撞到我们，原来我俩站在马路中间。那车也是一辆红色桑塔那，我以为雨琳又来了。

这次车上下来一个干部模样的男人，看见我胸前的红宝石，额上青筋暴动，“是你们俩？好啊！”该不会又吓死一个人吧？我突冒一想法。

司机下来，那男人说，“她俩带上车！”

我们还蒙在鼓里，那男人说，“开到公安局！“

我在车上问那男人，为什么见这胸针这么激动，他咆哮起来，“还我女儿！”

公安局的办公室，公安人员没点客气的态度，神态凝重，问我们认不认识谭诲，这红宝石胸针从哪里搞到的。

我和小安面面相觑：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我告诉他们红宝石是一个又一个叫雨琳的女孩子送给我的，可当问到雨琳的地址时，我傻眼了。我如果说她住在我下面，岂不笑话？

“谭副市长认为你们是害他女儿的嫌疑人”审讯人员单刀直入地想让我尽快招供。

“有什么根据？血口喷人！我们根本不认识什么谭诲。“我和小安几乎同时叫起来。

那两个公安小声说了几句，其中一个公安出门，看来去和那个叫谭为民的市长交涉去了。

反正24小时内他们得放我们出去。我侥幸地想。

两个女公安进来，将手铐戴在我们手上。

我百口莫辩，和小安一起被他们投入监狱。

监房里，黑幽幽，小安哭着，我心里一阵酸楚，“小安，我连累了你。”

“梅，说什么都晚了，我们得想法逃出去。”

“开玩笑吧，听天由命吧。“我伸伸双臂，叹着气。

“梅，我见过谭市长女儿失踪后登载的寻人启事。“

“是雨琳吗？“

“我没见过雨琳。“

“你见过的，我们昨天不是坐她的车吗？“安又恐惧起来，“别，别提昨天。“

正说着，监狱的门开了，一个女人走进来，是雨琳，我恨恨地，“我又上了你的圈套，你这个毒蛇，给我红宝石是想让我害人又害我自己”

她仍然是那招牌笑容，“我今天已经向公安局自首了，说那红宝石是我给你的，你可以洗脱罪名了。”

“哦，这么回事。”

不知什么时候，她走了，我才想起还没介绍给小安呢。

天哪，小安昏倒在地上了，我扶起她，把她晃醒，“小安，雨琳去公安局承担了责任，我们有希望出去了。”

她还是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

“丹，我看见的是穿着碎衣的，头上还有头发。她说的是，是，“

“是什么？“

“新月红，没听见她说什么去公安局承认的话，你又上当了。“小安眼睛里全剩了恐惧。

“她说了，我肯定。“

我熬着这漫漫长夜。等到早上有人开门时，我以为是放我们走，但还是带到了提审室。

“昨天，送我红宝石的雨琳自首了，我应该没事了。“

“自首，谁自首，昨天没人自首啊。“

“可她昨天来了，你们没见么？“

干警们互相对看，“她神经失常了，需要先治疗。“

、“我没有！我说的是真的！“我被人强抬上去医院的车里。

第八章，噩梦初醒“我在哪里？”我醒来时，周围全是白色的，白色的被单，白色衣服的人站在床前。我看见了，那瘦老头，“阿叔，我还有事，……，”我强行起身，又软软躺倒。

“孩子，我会告诉你的，你放心，”

“安在哪里，”

“她已经回家了。”她居然不来看我。我把她牵进来，她一定生我的气了。

“红宝石呢”

妈妈将攥在手心里的红宝石递到我手里，“你卢叔叔救了你们。帮你们要回了红宝石。”

一边听着妈妈的叙述，我的泪水从眼角流下来。原来谭副市长的女儿也是在婚礼那天被拐骗走的，走时也戴了一枚红宝石，所以谭副市长认定我和小安和这起事件有联系，有劫财害命嫌疑。是眼前这个姓卢的瘦老头，他向公安局说，红宝石是他借给我演出戴的，还没来得及向我索还，并说这红宝石是他家的祖传之物，还向公安局出示了证物。

这又是怎么回事？我刚想问清楚，脑子里像被虫咬了一下，又昏昏沉沉睡去。

不知道他们给我用了多少镇静药，我成天昏昏沉沉地睡着。梦都没了。

我有一天醒了，什么也记不清，只知道要逃出这鬼地方。我趁医生护士没注意，跑了出去。

我想起来我要找卢老头问清楚，他为什么要救我及他的红宝石又怎样到了左丽和雨琳手里。

卢老头长叹一声，“讲起来伤心的事我不原再提，可今天我看的出来，如果我什么也不说，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就告诉了你吧！“

是这么回事，他是姓卢的国民党军官和屠月红的儿子，为此在文革中还挨整，他那天把他母亲戴着红宝石的剧照给公安局的人看。

“这怪石原是埋在你母亲坟墓里的？“我在他叙述时，禁不住插进去。

他说，其实他并没有这枚宝石，在大跃进时，准备在西区一片地建砖窑时，他才去找他母亲的坟墓，，他母亲的墓一直是隐藏的，只有他知道。可挖出的棺材里并没有传说中的红宝石。

还是像上次见张文那样，我坦诚地说，如果这枚红宝石是他母亲的，我可以还给他，他拒绝了，“我不认为它是属于我的。“

最近几天，我还听说了，谭市长因为女儿的事，暴露了他曾有那枚珍贵红宝石的事，引起检察机关的怀疑，被查出犯有贪污受贿罪，他进了监狱。这和我要做的事无关了。

我还要寻找雨琳。我满街行走，茫然四顾，希望见到她。终于，她露面了，我跟在她后面，一直跟到珠宝街，她在一家叫“宝月婚纱摄影及婚庆服务公司”的门口停下，向里面张望。我揣测，她是不是买什么东西又想作祟。

但她没进去，又径直向前走了。

我等她走远，进了那家婚庆服务公司，店主是个50开外的男人，锦衣绣口，一副干净整洁的样子，

见我进来，他起身打招呼，“小姐，订婚纱么？”

“我来找人。“

“找哪位?“他客气地问.

“雨琳？“

“哦，我们店没有这个人。“

“那我找新月红。“

“这里也没有。“

我转身想走，觉得背后是一双阴森森的眼睛盯着我，我猛一转身，冷不防大叫一声“你就是新月红！！谭诲让我找你。“

他突然吓倒在地，又慢慢站起来，脸上挂着大滴汗珠，“你是什么人？“

凑过来店员们不知我和店主有什么瓜葛，看到店主这各样子，他们愤怒了，几乎想对我抡拳头。

“你们听我说完，“我平静地告诉他们。

我拿出红宝石胸针转向那个店主，“认识它么？“

那店主接过宝石，脸色陡变，大片汗珠滚下来，“你，你怎么有它？是谭诲给你的？啊！！“大叫一声，他昏了过去。

他见了宝石会被吓死？

其他人连忙准备车把店主送到医院，当天晚上，他拔掉了输液针头，躺在床上平静地死了。我去看过，不知为什么，那脸上挂着笑意。数天后，公安局找到了他早已经拟好的遗书。“是左荫华和谭为民害死了我师傅。

“当时他们说筱月红是撞砖窑自杀的，但我去清理遗体时，她头部流着血，显然是被重中瞧击的，

“我当时就想，‘那砖窑的土墙能撞死人？’

“那年代，我敢说吗？他们是红的发紫的造反派，我师傅是专政对象，我说了，不仅没人查，还给我扣上替反动分子张目的罪名。

“我知道把我师傅送往牛棚是姓谭的指示，押送她的是姓左的那小子。

“那是因为，我师傅死时胸前戴了红宝石。我一见到戴那个宝石的人就恶从心生，当我知道是这俩小子的女儿在我店里拍婚纱照时，又见她们戴着那红宝石，用计杀了她们，她们就埋在跃进居28号地下，那最早是我住的房子，我已把它卖给一个姓张的。听说那房子倒手了好几次，住进去的人都抱怨做噩梦。我完成了红宝石使命，死亦足矣！

1990年元旦

新月红“果然，在我住的那张床下面，公安局的人挖开了水泥地，里面埋着俩具枯骨，一具身上的衣服还在，只是成了碎衣片，小安在旁说到，“我见的雨琳就是她。“

张文又回来了，准备重修他母亲的坟墓，在挖出那个骨灰盒时，我特意买了束白色的花，胸前戴着那枚胸针陪在他身边。

打开的骨灰盒里并没有红宝石，这让张文很惊讶，“我明明记得我当时看着里面放了红宝石胸针埋进去的，这之前，那骨灰盒一直在我家里保管，这墓地造的这么结实，又有墓园看管人照看，且丝毫没有盗墓的痕迹，真是奇怪。“

当我准备摘下胸针还给他时，我发现我胸前的红宝石胸针也不见了。神奇般消失了！

也许那枚红色钻石的胸针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里存在，它只是血的见证，血的象征。

“梅丹！吃晚饭了！”是小安的声音。

我缓缓抬起头，把我又拉回到写字桌上，原来是场噩梦。一场午觉中的白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