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曹操紧锣密鼓的督促汉使团起程去赎蔡琰。
汉使团起程在即,属臣崔琰拜见曹操,听曹操谈起赎蔡琰的三位汉使,他建议说:“丞相,这赎蔡昭姬的汉使,路粹和董祀最合适,这周典客的职责,可由路大人来代替……”
曹操诧异:“季珪何出此言?周典客做事,向来缜密。”
崔琰便不屑的笑:“路粹是蔡中郎的高徒,董祀是蔡仲郎的亲戚,二人为大汉正副使,奉命去赎蔡氏女,是合情合理;这周典客与蔡中郎无亲无故,只是做事缜密,便兼负赎蔡氏女的正史,显然不合适;这三角鼎立在物理中最稳固,在人际关系中,三角关系最容易出现厚此薄彼之事,双方一丁点的厚度就会引起另一端的猜忌,这可不利于赎回蔡氏女;一正两副,又两文一武,显得路粹很多余,可路粹是蔡中郎的高徒,又是蔡氏女的师兄,这师兄与师妹,谈话最投机;这谈话投机,最有利于赎回蔡昭姬……”
曹操一听,也是呀,这周近与蔡仲郎无亲无故,蔡琰对他根本不熟悉,他做为赎蔡琰的大汉正使,确实不合适。
在起程的前一天,曹操取消了周近去赎蔡昭姬的使命,急忙召见路粹,以授予正使。
对于赎蔡昭姬,路粹是发自内心的不愿意,只是这是曹丞相的旨意,他不敢直言谏之,后来又得知他自己就是赎蔡昭姬的副使,整个春节都是满脸的忧虑,可这是使命,容不得他挑三拈四。
赎蔡昭姬在即,曹丞相召见,他是急忙应之。
因时间紧迫,曹操一见到路粹,顾不上绕圈,立即将他取代周近为正使的事情告之。
如此一来,路粹更闹心了,身为正使,责任重大,若有辱使命,赎不回蔡昭姬,他哪有脸面再回汉室。可他不敢拂曹操的意,只好强装欢喜,点头应之。
曹操念路粹善文辞,应在语言上打动蔡琰。于是,他将事先思想好的那番能唤起蔡琰对大汉和故里有美好回忆的一番言词,声情并茂地嘱咐于路粹,并命他关键之时,也声情并茂的诉说给蔡琰。
路粹唯唯喏喏,频频点头,尽量绽放了一脸的惊喜。
紧接着,曹操交给他一封密信,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向怀里一带又一,险些将路粹带倒,神情严肃的耳提面命:“如果此计不成,董祀那儿还有最后一个谋略要使,到时候,如果他犹豫不决,你可督促他。不过,万不得已,尽量不用董祀手里的谋计。”
原来曹丞相早已有了打动了蔡琰的言词和计谋。路粹一扫内心的忧虑,连连点首。
曹操又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过问董祀手里是何计谋,违令者斩!”曹操说罢,猛力甩开路粹的手腕,除些将路粹甩出去,然后说:“去吧!速去准备,明天是起程的吉日!”
路粹将信收好,一改来时的忧虑,虽垂头丧气而来,却信心百倍的离开。
曹操又接着召见了董祀。
董祀倒也无忧无虑,一脸的荣幸,来到曹操面前。那架式就像即将出去游山玩水一样。
曹操念董祀是武职,善于发挥行动上的优势,便低声厉颜的嘱咐了他一番行动上的要记。
董祀没听完,立即脸色大变,担忧的问:“如此行事,有违本意;人言可畏,以后董祀还如何娶妻生子?”
曹操低声喝斥:“男子汉大丈夫,拈花惹草,乃英雄本色,何况一旷世奇女,又貌若飞天,还委屈了你董祀不是。”
董祀一想,也是。拈花惹草,乃英雄本色。这远的不说,眼前的曹丞相就是如此呀。他勾引了张绣的婶子,惹恼了张绣,张绣趁夜袭击大汉营帐;那一次夜袭呀,让曹丞相折了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大将典韦。可我董祀到南胡,惹恼了呼厨泉单于,没有长子、侄子和大将可折呀,恐怕折的只有我董祀自己。
看起来,去南胡赎琰姐姐,可是重任在肩,还要有损男人声誉,这样的官费游历,可不是好差使,可怜自己还欣喜不止,在同僚们面前炫耀了数日。
一时,董祀的心里,是昏天黑地,来时的那种春光明媚的好心情,瞬间被乌云遮盖了,他脸上也激荡起了无边无际的忧虑。
董祀虽城府不深,也只在心里抱怨,哪里敢说出口半句。可他的脸上,却写满了忧愁和不愿意,只是沉默不语。
曹操见董祀顾虑重重,低声训斥:“人言可畏?即使损你董都慰的声誉,那也只不过损在塞外;这回到大汉,还有谁人知晓?你不还是你董都尉吗?况这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只要能顺利赎回蔡琰,你董祀是功莫大焉,到时给你加官进职,还恐没有琴瑟之鸣?”
加官进职?如果能活着回大汉,就是不加官进职,那也是万幸之极,可就怕那南胡单于不给我董祀回大汉的机会,何来的加官进职?
董祀面若落霜,沉默不语。虽没有张口拒绝曹操的旨令,可那张决绝的面孔,彰显着极度的不愿意。
曹操见状,低声恫吓:“违令者斩!”
违令者斩?与其寸功未立,就被斩首,那还不如遵从曹丞相的旨命,去南胡迎蔡琰姐归汉室,即使命丧在那里,毕竟是为使命而亡,有了功绩,能荫庇家族。
董祀稍作衡量,无奈的点了点头:“董祀尊命!”
曹操这才转怒为喜。
董礼又质疑:“如果董祀依计行事,那单于却并不计较,可如何是好?”
曹操会心的一笑:“你一个武职,倒心细如发,考虑的挺周到。这有何难,那就怪单于不识时务,咎由自取。本公另有安排。”曹操说着,从袖中取出书信一封,随手递与董祀。
董祀伸手去接,曹操又收了回去,脸色突然一崩,用警告的语气:“不到最后,不许折启。”董祀犹豫的点点头。曹操这才将信递到董祀手里,又嘱咐:“这是最后一步棋,如果你董祀不走这步棋,就能赎回昭姬,那是你的本事,本公定会嘉奖,表你的大功。”
曹操说罢,移步窗前,突然忧心冲冲:“本公正好借机试探一下他呼厨泉的态度。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曹操正忘我的自言自语,突然发现董祀在身旁,立即回到现实,挥了挥手,示意董祀离去。
董祀是一脸担忧的离开了。这真是乘兴而来,败兴的离去。原先只顾着到胡地迎接琰姐回汉室,顺便再游览一番异地风光,体验一下异地的风俗,可没想到,这使命竟如此的沉重。
第二天的良辰,汉使团跟随着南匈奴的进贡团,隆隆重重的启程了。
路粹为正史,副史是董祀,二人是各有心事,带着汉使团,在南胡进贡团的引领下,奔赴胡地赎昭姬。
曹操的心,并没有汉使团去赎蔡琰而放进肚子里。当天的金盘西沉之后,玉兔东升之时,曹操灯下看了一会《尚书》,便登上床榻休息。因心中有牵念,曹操躺在床榻上,是辗转反侧,直到午夜仍不寐。曹操侧身望着隔窗纸透进来的月华,慢慢起床,踏上鞋,悄悄来到窗前,推开窗户,仰头望着银盘,回想着蔡琰的容姿,那甜甜的“阿瞒哥”便突然回荡在耳畔。
时光突然倒流,蔡琰就站在曹操面前,倾国一笑的呼唤着他阿瞒哥。
曹操的心,立时四分五裂。
心仪的女人呀,是男人的尊严,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宠怜,那是男人最大的伤痛,特别是他这个雄心大志,又朝纲稳控的男人。
一时,曹操是多愁善感,思绪万千,忍不住脱口低吟:“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天绍兮,劳心惨兮。”
曹操正陶醉的吟诵,突然发现月光之下,梨花般的雪片,正在飘洒;有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正披发冒雪,从月光深处款款飘来。曹操以为眼睛看花了,急止住吟诵,定睛细看,只见一名身姿如细柳的白衣女子,正迈着流水小步向他行走。曹操惊疑之间,那名白衣女子已来到门外,径直推门而入,不容曹操反应过来,已款款来到他面前,披发跣足,一脸的愁苦,携带着一股巨大的寒气,扑嗵一声跪倒在曹操面前,泣哭不止,声音悲恸揪心,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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