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跨过巳时的日头带了些许上身的温度,照在挂着零星枯叶的树枝上,却未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愹暄和泰兰、绮钰几人的脚步声在院子里磨出“沙沙”的声音。
“绮钰”,愹暄突然叫她,“今天早上的时候,你跟梓晴怎么都不在内室照顾哥哥起身吗?”
是问冬青的事啊!
在屋里的时候绮钰就品过来了,二爷到底是心疼妹妹的,自己拉不下脸解释,就让她送三小姐出门,分明就是要她来问自己嘛!
绮钰一瞬就明白了傅永晖的意思。
而且方才在承延轩里,二爷和三小姐的争执她也零零散散听到了几句,三小姐爱护五小姐,那也是人尽皆知的事。
只是,三小姐会不会迁怒自己呢?
绮钰侧脸望了眼左手边的泰兰,却发现她已经知趣地带着余下三人远远跟在两人后面。
“回三小姐,您是知道的,爷起身的事,奴婢们是从不沾手的。奴婢也只是按规矩行事,守在寝室门口。”绮钰不紧不慢道。
愹暄显然不满意:“可见你没言尽其实。我自然知道哥哥不用婢女伺候穿衣洗漱,可衣裳、盆盂、热水、早膳都是你们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的事。你既然今日当值,领了人守在门口,怎么就叫冬青随随便便到哥哥跟前了呢?你不想说的话,我也能问别人。你虽是承延轩的大丫鬟,可今早在场的却不止你一个。你说是吧?”
只不过二爷叫她的时候她进门很快,就摸出她今日当值的事。
三小姐的确很聪敏。
绮钰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还不至于因为小小的惊讶就慌乱了手脚,她是要委婉地替二爷“解释”的。
“三小姐哪里的话,您误会了。是二爷,说外头天这么冷,冬青大老远跑玉树琼枝一趟也不容易,让把人叫进来。二爷还让清铃给上了热茶,说‘给冬青姑娘去去寒气’。”绮钰似是毫不在意愹暄的责问,轻轻松松就把事情掀了过去,接着道:“其实冬青这也不是头一回来了。大约一个月前,有天早上冬青提了桂圆糯米团子去了玉树琼枝,说是五小姐的意思。
“那一日是晗二爷屋里的碧霞姐姐当值,本来是拦着的,结果松仁借着过来说梓晴姐姐向她发了脾气,问是不是当时借给玉树琼枝的青花松鼠葡萄盘还没有还,可她们确实已经还了的事,说冬青上门,拦都拦不住。您也是知道梓晴姐姐的,最是心疼这些东西。我怕二爷听到了过问,就急急赶了过去。也怪我了,是我搁置在五彩松花盘下面叠住了,不是原来梓晴姐姐放的地方。所以梓晴姐姐才没有找到。
“等我回了二爷过去的时候,冬青已经进去了——是碧霞姐姐量着是隔房内院的人不好拦,也拦不住,最后是晗二爷迎了进去。我就怕二爷生气,赶紧去看,晗二爷和颜悦色的,挺客气的。我就说是二爷叫她,把她带回来直接送进内院了。
“后来冬青又陆陆续续来了三四次,二爷拦了几次,结果晗二爷直接叫人在门口接送冬青,二爷就都没让拦了。我向玉树琼枝的人打听过,冬青给送过两次羊肉汤,一次黑米粥外配的几碟子小点心,大都是厨房常备的,没什么特别要钱的吃食。
“今儿早上冬青进了晗二爷的内间,就说是炕烧的太热了,竟然当着晗二爷散了身上的斗篷!听碧霞说,晗二爷倒是笑盈盈的没什么,可把他们屋里的人气的脸都绿了。二房太太在晗二爷身边放的人都是□□过的,这种事是大忌。碧霞姐姐说本来要把人直接交给他们太太的,可这毕竟是三房小姐的大丫鬟,怕传出来什么事伤了家里人的脸面,到时候遭罪的还是晗二爷,所以就特意来请二爷出面。二爷就叫奴婢把人扣住,又叫弦歌找了绳子把人捆起来,送给太太去。”
二哥这是什么意思,要是不赞同,直接把人绑了就是,怎么都纵容成这样了,才出面呢?
愹暄错愕地望着绮钰。
关键时候来了!
绮钰不顾礼仪的上前凑到愹暄耳边小声道:“都是爷的意思。冬青第一次被叫来的时候,一看就有问题,爷没说破。爷叫奴婢去打听了冬青的为人,大家都说是……纸老虎。况且冬青和以前的冬琛交情甚密,爷听了以后就说,先拖着,看她到底怎么个意思,最好能摸到她背后的人。这种人不可怕,怕的是后面有人支应点子,五小姐要是应付不过来,可又要吃亏了。
“可今天的事,已经犯了爷的禁,爷说,这伤的是家里兄弟姐妹间的情分,甚至会闹出两房之间的矛盾。爷又说,这种蠢货留着也没用。以前没拾掇她,是看在二太太的脸面上,这一回,无论如何都不能叫这种祸根再留在五小姐身边了。
“至于把人交给太太,是爷要给五小姐一个警醒。”
愹暄顿时停住脚,一股懊悔酸涩直涌入大脑,耳根胀得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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