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百里末不顾男女之别,拽着才梳洗好的季清就出门时,他心里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儿。
“爹,你也要去左相府?”
“是啊,万一季清需要用药,我拿了方子就能马上赶回来配!对了,苏泰那小子呢?他脚力快,让他来回最方便了!”
“我也去,我得帮师父打下手!”彧莺已经站在了伊荐身旁,同样急迫,“如果病人的情况真的很糟糕,怕是师父会亲自上手推拿,我必须得在身边帮忙!”
“怎么,季清给病人推拿一个人做不到吗?”
“不是做不到!是……是……”彧莺一时心急,不知这话该怎么说才好。
她是担心,万一季清见着自己的生母抱恙且病情危重,她的情绪一时无法抑制改如何是好?
如果自己在,多少还能施以援手。可是现在,季清的身边,清一色全都是“旧人”!
他们并不知道,在相府之中,季清支开了除了潘嬷嬷之外的所有人,正在给段茵施针救急。
段茵心惊发狂,不识亲疏,季清则先行在这少冲、中脘与十宣下针,一旁的潘嬷嬷粗通医理知道这几个穴位的功效。才想说些什么,却见季清又继而在通里、后溪、神门与大钟也做了行针。
待这一轮结束之后,潘嬷嬷帮着她,将段茵翻了个身,掀起了衣裳,又针上心俞。
潘嬷嬷见季清手上的针,是极其少见的金针,成色绝佳,定然不是普通大夫能用得。
而季清的针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嬷嬷便知道眼前这年轻女子必定也是断病无数之人,经验绝不亚于那些年迈老医。
再一切脉,季清舒了口气,给段茵盖上被子后,又握住了段茵的手掌,眉间微蹙。
“季大夫,可需要帮忙?”
“光行针,怕是不够彻底。夫人体内尚有其它症结需要慢慢纾解,劳烦嬷嬷打盆水来,一会儿用来擦汗。再备些温热茶水来,无论人醒不醒,夫人一会儿必须喝一些。”
“好的,这个我明白,我马上就去打水来!”
她瞥了一眼季清的手,不懂为何要握着段茵久久不放。季清见她注视许久,无奈解释道:“若是夫人偶尔心惊无法入睡,身边人握着她的手,可以为其输胆气,能安心安神。”
“原来如此,季大夫真是神医啊,老身实在佩服!”
潘嬷嬷深弯下腰,她亲眼看着先才的季清,如何只手点几穴,以及对着段茵手指上几次闪针,就能让狂躁悲泣的段茵平静松弛了下来。
虽然自己不懂这其中奥妙,但却也深知,季清绝非等闲。
潘嬷嬷出门去后,季清俯下身子,手指轻轻拂过母亲额发,用极其微小的声音在她耳畔呼唤着。
“我没事,我在这儿……且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定然回来与娘亲相认。娘啊,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难以忍耐的悲痛上了心头,季清红了眼,生怕泪水落下,赶忙用袖子擦干了眼角,大口大口地舒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掩面来到相府时,虽然百里末也好奇,但谁都没来得及问。直到潘嬷嬷对其赞不绝口,秦昊与秦澄冬才打消了顾虑。
“对了,为何季大夫要蒙着面纱呢?莫不成是着了风寒?”秦澄冬对百里末问道。
百里末摇头,“不知道,我未在意这些,没问!”
待潘嬷嬷捧着热水盆走到门前,秦昊开口问道:“潘嬷嬷啊,季大夫可有过什么风寒之症表露?见她蒙着面纱,我等都觉得奇怪呢!”
“这个……”潘嬷嬷看了看房门,“没听见季大夫有咳嗽,也没有打喷嚏,什么都挺好的……要不,我一会儿问问?”
“如果她身子也无碍,就不用细问了!”
“老身明白,放心吧,定然不会得罪了贵人的!”
潘嬷嬷轻轻叩门,季清应了之后,她才推开了门跨了进去。
“彤秋……”
段茵有了些许意识,可是不知怎么地,一开口就唤了这个名字。
潘嬷嬷早已经习以为常了,这是段茵常说的梦话。
而听见了这一声喊,季清的心头一颤!指尖一用力,更是握紧了母亲的手,而齿间竟然也不住地打颤了起来。
她背对着潘嬷嬷,对方并没有看到她此刻悲伤至极的眼神。
红红的眸子火热,让她不得不试图用微凉的手指给自己的眼睑降温。
“大夫,可是也身子不适?见你围着面纱,可是得了外感风寒?”
“不,这倒不是……”季清知道,如果自己身体抱恙来此看病,多半会让“人家”嫌弃。
她低着头,提起手来在段茵的小腿上颤着那金针,言道说,“昨天我试着调配一些外用的药物,用在了自己身上试试效果。今天脸上起了些红疹子,多半明天就能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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