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休息时,苏泰有些憋不住。他进了里屋,见季清正拿着本书细细看着。
“季大夫……”他小声喊道,又生怕恼了季清,怯生生地问着,“今天还去吗?”
“去啊,至少要去满五天,否则那几个病重的可恢复不了!对了,我又开几个方子给孩子用的,他们毕竟还小不适合下针治疗。方子在这儿,你拿去抓药,一会儿都带过去。”
“好!哦,还有……”苏泰拿了药方本能地刚想出去,可却又赶紧回过身来,怯生生道,“季大夫,你真的……真的不赶我走?”
季清回过头去,这天第一次正视着苏泰,“为什么赶你走?你这不是干得好好的吗?更何况,你是药行的伙计,如今许多事情都要你来做。你若是走了,找谁替你啊?没看见伊荐那家伙最近忙着给宫里备药父子俩都累得快脱型了吗……这节骨眼儿,别添乱说想溜啊!”
季清这故意斥责的模样,竟然惹得苏泰笑了起来——而这笑声里,竟然还伴着些许哭腔。
“谢谢季大夫,我一定好好干!”
苏泰狠狠冲着季清鞠了一躬。季清的手微微一颤,可是她马上止住了自己的情绪。
她何尝不知道,身边这少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刻,她甚是欣慰。只是这份欣慰,还不能说出口。
“嗯,有这份心就好。你若是能得到伊荐的认可,让大家都喜欢你,我可以考虑收你为徒。不过,前提是你不许出岔子,明白吗?这斗医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到时候你得帮着卞大夫一起参加比赛!”
“啊?我?”苏泰傻眼了,虽然高兴但却心中忐忑,“我真的还能有机会拜师?可是我没好好学过医,现在怎么当医徒帮忙打下手?”
“放心吧,那些不过是学了些许皮毛就敢自吹自擂的家伙都能上擂台当大夫呢,你怎么就不能当医徒了?你若是早遇到我三年,斗医大会都能赢下一半儿来!”
“嘿嘿,季大夫你也太抬举我了,我这才刚认识了药行里的药材罢了,怎么开方子都还不会,更别提把脉了!”
季清掩口而笑,“会这些够了!先记清楚那奇经八脉,再背熟了药材药性,然后多记几个方子就是。届时让你帮忙,并不是要你帮着给病人看病。这些天里,我与卞大夫会一同准备手术所用的一切器具。到时候,什么东西,叫什么,怎么用,你和彧莺得一起学一学!这些不难,记住就可以。你们俩岁数小,记性好,我信得过!”
“季大夫……”苏泰吸了吸鼻子,“你真的不担心我是别人派来的细作要害你吗?”
季清笑着摇了摇头,“你以诚相待,我必不会心生猜疑。渝王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如果你真的只听渝王的命令,我便不用防你。”
苏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后拿着药方走开了。
确信了季清来南吴翻案目的的百里末,正赶紧让人准备了西蜀进贡的亚麻布料,“季清的身形与焉雪相似,就按照焉雪的尺寸一身做吧!”
“啊?那进贡的亚麻布虽然好,但未免也太素了吧……焉雪姑娘确实天生丽质,但这般年岁穿衣还是有些色彩好呀!”
“不是说了吗,只是照着焉雪的尺寸做,不是送给焉雪这一身!本王这是要送给一位大夫的,大夫能穿得花里胡哨吗?”
百里末无奈扶着额头对管家狄千解释着,狄千笑了起来五官都凑在了一起,“哎呦,怪我没听清,这回明白了!得嘞,这就去做,三天后就能出成衣!”
当那套只有腰带上缠绕着黛色藤蔓花纹的素色曲裾被折叠在了锦盒之中,百里末已经迫不及待要亲自将礼物送去伊氏药行。
三天之中,季清非但没有排挤苏泰,反倒是传授了许多医药知识,这让苏泰不仅心中感慨其行事作风大度,更是对这女子的仗义之态有了新的见解。
虽然,他依旧不知道自己身边的那群同住街坊们,究竟是谁才与季清交情匪浅。
但在他陪着季清一行人练习手术时,却发现对方托付于自己的信任,确实已经超过了自己所期待的那些分寸。至少,季清无论在教什么,都是当着自己的面把话说开,没有丝毫隐藏。
“这是取皮刀,顾名思义,便是在在病患身上切取健全的皮肤嫁接去伤处所用。通常烧伤的病患若是幼儿妇孺,肌肤太薄不易取,我就会选择头皮来用。因为头皮为全身中厚皮肤之一,术后生长又快……”
苏泰细细听着季清的解释,两眼放着光,仿佛是听见了那大觉寺中的高僧说法一般醍醐灌顶。
彧莺见他这求知若渴的模样,倒是也想到了自己曾经的心情。
“喂,发什么呆?口水都流下来了!”彧莺用肩膀顶了顶苏泰,忍不住嘲笑起他这般痴态。
“啊?哦!”苏泰赶紧回过神来,可是依旧一脸兴奋,“没想到,季大夫连这手艺都有!你可真治好过那脸脖子烧伤的病人?可真的面貌恢复如初了?”
一提及此事,彧莺的脸色突然微变,只是很快又如同平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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