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伊人皱眉极力的回响着今儿个中午他说得那一番话,良久才开口道:“你虽然没说另一件不做了,但也说这事儿就算了了,这难道不是说我不用准备春日祭了么?”
“呵呵……”季宸莲低声一笑,似乎是在笑她的太过天真,“我说的就算了了的事儿,可不是春日祭的事儿啊!”
“那还有什么啊?”
季宸莲眼睛盯着鹿伊人,将要说的话一顿,并未立即开口却是抬脚屈腿向前一步,靠近鹿伊人身边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便将尚未反应过来的她带到了座椅之上,轻声无奈地说了一句,“地板之上湿凉。”
随即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季宸莲这才接着开口说道:“我所指了了的事,你难道不知?”
鹿伊人猛然回神,苦大仇深的思考起来,他俩之间还能有什么事儿是需要清算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抬眸看向他,一副要他来说的样子。
季宸莲叹口气,“夫人,你当真不知你醉酒之后如何惹人怜爱?”
“……”鹿伊人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四周都冒着粉红色的泡泡,膨胀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崩裂,她今天受到的冲击简直太大了。
“昨日在外醉酒之事便算了了,不过,你日后便休想在外饮酒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妻子在责怪在外贪杯寻欢作乐的丈夫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然而鹿伊人纠结了半天,却也是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索性也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感觉马车渐行渐是缓慢,才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
“你不是要把我拉到大营里去吧?”
“大营五里之内不得有身份不明的闲杂人等,否则,可乱箭以射杀。”
鹿伊人却是眸光一亮,似乎把之前的事儿都忘了,盯着季宸莲紧张地追问一句,“我真的可以到军队大营里去?”
季宸莲抬眸看她,见她满眼晶亮,似乎真的很是对那里很是向往,一张小脸都微微的涨红,盯着他看得时候仿佛是一个讨要糖果的孩子。不自觉心下便是柔软起来,笑着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鹿伊人差点就惊声尖叫出来,内心无法抑制的生出喜悦兴奋来。她一直以来的梦想便是能参观一下古代的军队,这个以刀戈战矛为战的冷兵器时代,靠人的武力和简单的兵器,动辄便是几十万的军队交战相向,直接而血腥,却也刺激着人最原始的血性冲动。而也正是在这种时代,各种作战战法巧妙而精细,生出多少以少胜多、以奇制胜的名战!这些,都深深的吸引着鹿伊人想要去探究,想要去接触。
她想都不敢想,居然有一天她真能实现这样原本看似不可能的梦想。
彼时绵绵的蒙蒙细雨已经渐渐的有下大的趋势,泥土地湿润,已经有了些微的泥泞。马车才刚堪堪停住,鹿伊人便是迫不及待的推开马车门一下子跳了下去,抬头仰望,便觉心胸之间一股壮阔豁达之气油然而生。跟前两座耸立的高山。峭壁绝岩,飞鸟难度,像是两个并肩而立的巨人,站在山脚下便觉自己的渺小无力。而在两座大山中间,赫赫然便是一座由岩石堆就的大营之门,两侧箭楼高筑,中间粗木栅栏缠绕着铁剌棘,透着沧桑的寒气。门口一列手持长矛身着重甲的士兵在苍苍雨中仿若是天兵守将,遥遥一看,便能感受到这个地方的威严肃穆。
一把油纸伞突兀撑在了她的头顶,挡住了密集而下的雨滴。鹿伊人回过头去,却看到站在她身后的季宸莲兀自站在了雨里,手里拿着的雨伞正好是低到她头顶的高度,最大程度的保护她不受雨的淋湿。
鹿伊人眸光一闪,刚往旁边走了一步,却觉得大腿一阵酸麻传来,差点就跌倒在了地上,幸好季宸莲眼明手快,大手一把便拉住了她的胳膊,上前一步撑住了她的身子。这一路骑马疾驰而来,纵然她曾经在队里骑术比赛得了第一,但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这么久才骑了这么一次马,还是在如此崎岖的山林之路快马奔驰,当真是让她有些受不了。
“上马车吧!”季宸莲似乎是一眼便看出了她身体的不适,低声说了一句。
“不用!”鹿伊人一口回绝,感觉腿脚缓和了一些,便站直了身子。
季宸莲低声一笑,心知她是什么性子,便也不再多劝,扭头对着莫是一使眼色,莫是立即打马前行到了军营的门口。
“开营门——”轰然的一声高喊,似是从苍穹之上穿过层层云雾飘渺而来,嘹亮的飘荡开来,在这山野之间显得空旷异常,却也让人心潮为之一荡。
季宸莲一声口哨,一直跟在队伍后面的那匹纯黑良驹就是闻声而来,恰是鹿伊人骑过来的那一匹。他将手中的油纸伞塞到鹿伊人的手里,走到马边,利落的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向她伸出一只手来,面带笑意,俊朗疏清,宛若画中人。
鹿伊人抿唇一笑,一手扔了手中的伞,伸手落在他的掌心,巧劲儿拉扯间,她已然是坐到了他的身前。
“驾!”
越过对着季宸莲恭敬行礼的守门士兵,一队人马便是进入了大营正门。大约五十米的前路是两峰的罅隙,宽度不过只够两车并行,五马并驱,抬头仰望这深宽的大山天堑,只能看到一条狭窄的灰蒙蒙天空,道路阴暗,耳边却能听到前方的轰轰叫喊声,兵器撞击声,恍若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天外之音。
穿过这条狭窄的路,眼前只觉豁然一亮,鹿伊人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前方,不得不说,她确实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
两山之后便是空旷无际的原野,在目光所及的远方,是环绕着中央的一片黑色营帐,静默无声,仿若是沉睡的野兽一般。插在四周的大纛旗沾雨沉重,却在疾风中翻飞而起,猎猎作响,纛旗之上一个“夏”字,一个“戟”字,鲜红印在黑旗之上,醒目异常间透着慑人的气势。而在这不算小的疾风骤雨之中,眼前近处是成群结队身着沉重铠甲的重甲士兵,他们面容整肃,喊声呼喝,手中挥舞着或长矛或大刀,寒光冷冷,似是要劈开这雨幕一样。稍远一些,便能看到空中飞舞的箭矢,在这等雨天之中,成百的箭矢仿佛是带着力敌千钧的气势,割破长风,正中红靶!再远一些,便是马声嘶鸣,红色战甲的骑兵驰骋,远远的只能看到恍惚的那一抹暗红,却是能让人想见那马上之人定是骁勇善战的士兵,姿态勇猛,锐不可当!
好一个生气勃勃,整肃热血的军营!
“怎么样?这就是我大夏的精锐士兵们!”季宸莲朗声问道,语气间都是难掩的得意骄傲。
鹿伊人一撇嘴,没有搭腔。确实,就以目前他们训练的情况来看,这支军队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只极其精锐的军队,再得良将指挥,便是可堪横扫之军之名!而显然,季宸莲这丫虽然既人妖又变态,不守信用还厚脸皮,腹黑无耻……但不得不说,就他那八字攻伐西戎之法,就足以看出他的领兵用法之才了。
当此之时,一身黑甲,头戴盔帽的年轻将领疾步走到马前,单膝跪地,抱拳一礼,声音洪亮道:“下臣尚戟大营中军司马公孙赢参见我军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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