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板墙壁,古风古韵,墙上挂着的书画仔细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之作。临街的窗户大开,伴随着清风徐来,不远处商街的吆喝声也细细微微的传了过来。一方檀木小桌,一套白瓷小杯,青绿茶水袅袅生香,坐在案前身着松垮布衣黑服的男子,一身的洒脱不羁之风。墨色长发松松的编成辫子,男子明明长着一张温润的脸,但轻勾起嘴角的时候,眼睛里却又透着狡黠的光彩。
抿了一口杯中的茶,男子微眯眼睛,舒服的仰躺在地板上,颇有几分游野之士的随意。
“先生高名,有如玉山来客。所说之言惕厉世人,给人昏聩中当头棒喝,昭昭兮亘古难夺其光。今日在下,居阳苏厉不才,敢请与先生讨教一二。”
木板隔壁传来隐约的声响,男子乍然睁开双眼,转头看向身侧,玉山来客?那不是时人给自己的称号么?怎么……
还没等男子反应过来,那边便又已经开口说话:“先生以为,如今战国之世,何国可吞并诸国,完成大陆一统霸业?楚国乎?代国乎?锦国乎?双辽乎?亦或,我华夏乎?”
战国时代天下纷争不断,各国之间进行着长年的割据混战,一块土地和人民往往是朝不保夕,尤其是处在各国边界的土地,那更是时常易主换国。而就在这动荡的时代里,黎民百姓饱受战争之苦,思想文化却是迸发了激烈的火花。各类英雄好汉生逢其时,一个国家呆不下去不被赏识,不要紧!大有别国可供施展。战争中,什么人最被重视?那就是人才!将相之才,外交之才,大哉贤者!有才能的人,几乎都是被各国所争相拉拢的,一个国君,最怕的也便是不敬贤的恶名传出去。在战国时代,贤者才者已经被放在了一个很高的位置上。
在这样尊贤敬才的环境氛围之中,学术界想不蓬勃发展都难,各式思想应运而生,各派学者相互争鸣辩论,往往是一个辩题便能困住一群人相互批驳,隔了好几年也要将你批驳到无话可说。
可是,纵然在这样自由的学术氛围之中,公然谈论天下大势,将各国批判的一无是处,这样的勇气倒还真的少见。各国君主尊你贤明,那都是表面功夫了,真正尊贤将贤者的地位看得比自己还重的君主又有几个?隔壁这人的一番话若是传出去,足够各国君主暗杀他千百遍了。
这边黑衣男子已是凑到了那边的木板墙壁旁,仔仔细细的听着这个居阳苏厉关乎天下大势的一番论断,闭着双目,慢慢摇晃着脑袋,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直到苏厉声停,他才是睁开了一双眼睛。瞳孔微放,一双幽黑似带有点点深蓝的眼瞳灼灼其光,嘴边带着笑意,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公子,心下倒是觉得他还不错。
的确,任谁来看,如今的形势依旧是楚锦代三大国鼎立,双辽虎视眈眈,就算是在五年前,就连他也是认为,这场耗时百年之久的兼并战争必然是在这五国之间决出胜负。然而,当他今日来到居阳,游览了一番商街小巷、官吏府邸之后,他却是迟疑了。大夏国,正在以一个极其恐怖的速度迅速发展壮大,这个曾经被东方各国甚至时至今日也还被东方所轻视的“蛮夷”国度,如今正像一只蛰伏的秃鹫,虎视眈眈的眺望着东方,一经扑杀,这天下,又有几人能挡住其锐利之喙,钢铁之爪?
正当此时,木板门哗啦一声被人拉了开来。布衣黑服男子转头看去,只看到白衣公子缓步而来,似是看到阳春白雪,扑面而来的清雅卓绝。那一身白衣,也只有穿在他身上才能透出那份纯粹的圣洁无暇来。这才是真正的玉山上行者,颜变间可抵得玉崩山摧,谈笑间,万物福被其光。
男子含笑起身,刚要过去说话,却听得隔壁传来一句“在我看来,你简直错得离谱!”脚下顿时定住,转身侧耳倾听,一副极感兴趣的模样。
“公子……”粉裙女子立在门口白衣公子的身后,看到那黑服男子的模样,忍不住唤了一句。
只见白衣公子举手示意她莫要开口,转过身小声吩咐了一句,就轻步走到那黑服男子旁边,没有要打扰他的意思,转眸看向了那道墙壁。
“在我看来,你简直错得离谱!”鹿伊人手中杯盏酒满,豪爽的一口干尽,面上带着红晕,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是脚下虚浮了。
苏厉瞪大了眼睛看向鹿伊人,在他自己看来,自己这段论述该当如何都不应该得到“错得离谱”这四个字啊!红着一张脸,满腔的愤懑难言,苏厉忍着气大声开口道:“愿请先生赐教!”
鹿伊人本就是在军队中长大的,对于战争战法极是感兴趣,她一直以来所接触的也便是这一方面的东西。彼时听到苏厉的这一番言论,喝了点酒当即就忍不住想要和他辩驳一番,完全忘了她本来不掺合任何事的本衷了。
“不急,不急,你先给我画幅当今天下国家的分布。”
苏厉皱眉,这天下名士竟有人不知各国位置所在?但转念一想,他本就有不羁洒脱之名,旁人往往是不得其踪迹,如此出格的与众不同,倒也符合他的风范。当即不疑有他,拍手待门外候着的侍女进来,细细吩咐了一番。
锦星楼本就是名士爱聚集之处,这笔墨纸砚自然少不了,转瞬之间侍女就捧着白玉砚台,上好羊皮纸进来,摆上小案置好笔墨,躬身退了出去。
苏厉也不愧是世族的子弟,一手好字画,笔走龙蛇之间不消片刻便绘好了一幅天下地势图。鹿伊人凑近一看,但见大夏国仿若盘龙盘踞于最西侧,东侧延伸一脚仿若龙之巨爪,直伸进舞与燕羽两小国的国土之内,下首为不大不小的中山国,其西侧是横亘的山丘,西戎部落正处其中。大夏国东北侧边,一片广袤的原野号之伏梁,伏梁的正东,正是连接着当世大国——楚国。也就是在这片原野之上,夏忠贤王二十一年政,年仅十四岁的季宸莲打了名动天下的一战——夏楚伏梁之战。而在楚国东侧,祁原山隔断东侧的北辽,祁水隔断东侧下首的南辽,代国紧挨其边临海而居,小小的韩国位于辽代之间,旁边依附几个小国,上有祁水东支隔断北辽和代国,下有泰邙山隔断南辽和代国,韩国依山傍水处在三国边界之上。南方的锦国地域辽阔,西连大夏,冬至代国西侧边界,堪称大陆国土最大国。
鹿伊人只看了一眼,便是冷笑一声,刚想开口说话,却是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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