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瘦瘦小小的身影蜷缩在石板路上,脏兮兮的面庞几乎看不出几分容貌,衣不蔽体,倒是那双大大墨黑的眼睛在瘦削的小脸上突兀得很。他露在外面的身体上有很多淤青伤痕,手上握着一把染了血的匕首,浑身颤抖着像是一头受了惊的小兽。与面前的奢华马车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存在。
“给我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人群之外传来叫嚷声,趴在地上的孩子自然也是听到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是又猛然跌坐在地面之上,低头一看,膝盖上的伤口已经流出血来了,刚才那一跤着实是摔得不轻。
就是这么一个停顿,追赶着这逃跑奴隶的一堆人已然是赶了上来,孩子一扭头看向他们,墨黑的眼瞳光亮倏忽闪过暗淡下来,却也依旧是一脸倔强,紧咬着下嘴唇,手中握着匕首的力道更重了几分。
“你个狗杂种!居然敢逃跑!看我把你抓回去怎么教训你!给我……”一群六七个人跑进圈子里,当先站在最前面的男人身材壮硕,晒得黝黑的面庞,一看就是一个狠戾的角色。他手里拿着长长的牛皮鞭子,直盯着那孩子扬手就是要甩下去,却不曾想被旁边的随从拽住了胳膊。
“老,老,老大……”
“你拽我干什么?磕巴什么呀!”壮硕男子被人打断,脸色不善,扭头就是一阵训斥。
然而那随从却是面上恐惧更甚,身体颤抖着抬起手指向斜前方,哭丧着脸就是一句:“镜王爷,镜王爷的车架啊!”
“镜王爷?什么……”本来还想怒斥手下的男子骤然住了嘴,上一秒还气势汹汹,下一秒扭头看到那马车之时,手一抖,鞭子都掉在了地上。没说什么话,“扑通”一声就是跪在了地上。而跟在他身后的人也是立马就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整条街都肃然寂静下来,只有那辆金灿灿叮咚作响的马车尤为显眼突兀。
“王爷,您看,这怎么办?”莫是立在马车外面,恭敬的朝着里面询问了一句。
鹿伊人端着盘子,反正没她什么事儿,在她再次想下手之际,那边季宸莲却是来了一句:“你下去。”
“我?”鹿伊人瞪大眼睛看向他,“我下去干什么?”
“把外面的情况处理了。”季宸莲一副爱答不理不想多管闲事的模样。
“凭什么?我……”
“水……”
“我去!”小命在你手里,我忍还不行么!
鹿伊人愤恨的瞪了季宸莲一眼,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盘子,竟是没有放下的打算,紧了紧手,抱着盘子,提起裙摆,一顶车门居然就那么出去了。
就在众人屏息凝神,想着这位震慑全国的嗜血镜王爷会如何处置这群冲撞了他的这群人时,人们却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到了一个红衣美人儿从那辆镜王爷专属车架之中走了出来。
这女人是谁啊?
而当莫是看到鹿伊人出来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转身看了一眼安静坐在车内并未打算插手的自家王爷,随即就是低垂了眼眸,刚想要拿车垫让她下来,却不防她直接就跳了车去。莫是动作一僵,这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王爷怎么就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刺客”如此上心了呢?难不成这么多年王爷一直洁身自好,就是因为品味独特?
鹿伊人下马车之后下意识的就是暗暗环顾了四周一圈,点了点头,不错,建筑规整大气,街道宽阔整洁,两侧商铺栉比繁华,民众衣着也是华贵大皆有之,很有大国繁盛的模样嘛!
大夏国国都居阳是五年前才迁的新都,正逢当时老国王去世,新王即位,主少疑国,乱世之中国内外皆是一片危机四伏。当是时,大夏国上将军镜王爷季宸莲果断率兵吞并了周边的一个小国,领导迁居新都名为居阳,这才震慑了其他蠢蠢欲动的国家,也保障了大夏国国内的安定,避免了一场大战的发生。而就在这之后的短短五年,大夏新王励精图治,将这新国都建设得一片升平繁华,俨然已经是要赶上那大争之世的第一大都景国盛京了。
目光终于是落在了仍旧趴在地面之上的那个孩子身上,鹿伊人皱了皱眉,似是想到什么,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他身边就是蹲了下去,无视那孩子往后蜷缩的身体,将手中的盘子放在地上,一把抓过他的腿看着那仍旧在流血的伤口就是担忧的说道:“这伤口得赶快处理,已经有砂砾混进去了,破伤风就坏了。你动动,看骨折……不是,你先看看能不能动吧?”
不光是那个孩子愣住了,周围的人都是愣怔一片,这个女人在干什么?她怎么会直接触碰这个奴隶的身体?她难道都不嫌弃他脏么?她难道不知道他们之间身份地位的差异么?
“你怎么了,我让你动动腿。”鹿伊人显然是不知道自己的这一行为给众人带来了什么样的冲击,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腿,看他仍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她忽然就皱了皱眉,越发凑近那孩子,紧张兮兮的问了一句,“你不是要讹我吧?我跟你说啊,这驾车的不是我,这车主人也不是我,你要找人负责的话你找他们去!他们特别有钱,不,有金子!”
说完还侧了侧身,指了指身后的莫是和紧闭的车门,三两句话完全撇清和自己的关系,顺带还给另两位下套,不得不说,鹿伊人在语言方面还是蛮有天赋的。
小逃奴本来就因为鹿伊人的出格举动给吓愣住了,当下看到她指向镜王爷车架,也没弄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即就是连忙摇头,一副害怕极了的模样。一边还往后缩着自己的脚,想要从她的手里抽出来。
“能动嘛!看来是没事。”鹿伊人也没在意小孩儿的反应,看他的腿还能动就松了一口气。“这样,既然没事你就走吧!”
鹿伊人站起身的同时还不忘拿起她的那盘糕点,弯腰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扭头看向那边仍旧跪在地上的那一群六个人。她在马车上刚才也是听到了他在喊什么,既然那人妖让她处理这件事,她岂能白白浪费了这样滥用他权力的机会?
“你们几个。”鹿伊人面容严肃,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知道你们冲撞了谁的车架么?”
“……”领头的大汉被她这么一呵斥,立马心神就更慌了,匆忙之下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只能磕磕巴巴的叫了一句“姑,姑娘……这镜王爷的马车不是我们冲撞的啊!你也看到了,是这个奴隶,都是这个奴隶啊!”
“是这个奴隶没错,”鹿伊人眼睛一转,紧盯着那大汉,气势陡升,“可是,你不说这个奴隶是你的么?难道不应该把这笔账归在你头上?”
大汉一愣,常在场子上混,倒是脑袋转得也快,当即就一口咬定:“这个奴隶不是我们的!不是我们的!我们看错了,看错了!姑娘您要惩罚就惩罚那个奴隶吧!他竟然敢冲撞镜王爷车架,简直是罪有应得!我们,我们还要找逃跑的奴隶,这就先走了,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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