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我摇摇头,“如今我被禁足,怎么可能散布什么牝鸡司晨的谣言?”
“哦?那就是北齐那个废物皇子。他一向分外看重你。”
我亦摇摇头:“不可能是他,他势单力薄,在宫中本就无依无靠,而且,他偷偷遛进宫探望我,一直住在偏殿,哪里会有闲暇散布谣言。”
“那倒未必,”萧柯笑了笑,“在朕看来,那小子精的很。”
“哥哥,你何时变得这般多疑多思。旁的人也就罢了,母亲岂会害你。”提到母后,我的情绪有些激动。
“况且,母亲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她断不会听信谣言,除非确有此事。哥哥……”
“婉儿。”萧柯突然抬眼望我,眼神里有了往日的温柔,他慢慢靠近我,顺手帮我理了理头发。
“你现在身怀有孕,禁足之令就免了罢。”
“哥哥,你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要朕替你写封手书着人告知萧将军吗?”
我叹了口气,看来哥哥铁定了心不去理会牝鸡司晨的谏言。
“不必,他现在边疆,臣妹不想夫君因为我的事情分心劳神。此事皆不必提了。”
我伸手,握了握萧柯帮我理顺头发的那只手臂:“哥哥,政务繁忙,请先回罢。”
说完我松了手,心里面因着萧襄的事,我们心中终是有了心结。
萧柯什么也没说,见我转身走进一层层幔帐里,也只是默默站在原地。
良久,我听到了长乐殿殿门开启的声音。好像是夏影进来撞上萧柯,道了声万福。萧柯什么也没说,接着传来殿门关闭的声响。
“殿下。”夏影进来带了一室的药气。
我胃里一阵翻滚,还是皱了皱眉生生忍下。
“何事?”我道。
“奴婢奉太后娘娘之命去取了药来,殿下快些服药罢。”
“放着罢,我不想喝。”提了寝衣垂下的裙角,回身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
夏影自锦盒中取出熬好的汤药,放在我身旁的矮几上,探身帮我管严了窗户。
“殿下,夜里凉,别受了风寒,如今您已不是孑然一身,总也得为腹中的孩子考虑。”
“夏影,我心烦的很。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不可预料的事情也太多,我竟不知这孩子来的是幸还是不幸。”
“呸呸呸!殿下说什么呢!您想啊,您一有了身孕陛下便来看您,也解了您的禁足令,听说太后娘娘还要帮您劝劝陛下招驸马爷回来呢。您呀,就安心养胎,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夏影不由分说将药碗塞进我的手里。
“殿下,快趁热喝,薛太医反复叮嘱奴婢不可放凉了失了药性。”
我笑了笑,接过药碗。药汁一触近鼻侧我便浑身一个激灵,恶心的感觉又来了。
“怎么了,殿下?”
“无事。”我一仰头,药汁尽数流进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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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我走在未央宫前殿的回廊里,夏影在身侧小心翼翼的扶着。
已是春末转夏的时节,空气里却弥漫着薄薄的雾气。
今日一早就听人来报,说前方探子带来萧襄的消息。我急急起身,简单打理一番便要赶在萧柯上朝前将他拦下。
春好一边为我打理一边埋怨来报的小宫人不知轻重,扰了我的清梦。我笑着制止且差人打赏了那小宫人,见小宫人喜滋滋叩头谢了恩,才讨好的向春好道是我的吩咐。
自我有孕,便十分热爱撒娇。连母后都说要当娘的人反而越发像个孩子。
春好唠唠叨叨一通打理,又吩咐夏影要好生照看我这才得以出门。
“殿下,您在想什么?”夏影在我身侧小心翼翼的问。
我如大梦初醒,回过神才发现这条回廊已经不知走了多久。
就在方才,我成功的在萧柯上朝前将他堵在未央宫内室之中。他正在梳洗穿衣,身畔的宫女正拿了冠冕为他配戴,额前的珠帘一晃一晃,晃得我心神不宁。
终于,他自案上的书页中抽出一封手书递到我手里。
“昨夜北凉夜袭了我军在边境驻扎的营地,朕就知道,北凉狼子野心,不除不快。他们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
“他,可好?”我望着手中的书信。
“北凉夜袭营地时他在廊州城的大营里。”
我松了口气。
萧柯走近我犹豫的将手掌按在我的肩头,慢慢用了力气。
“这是随邸报一起送来的,你拿回去看看罢。”说完,在我肩头轻拍两下,大步出了殿门。一干宫女太监急急跟上,与我擦肩而过。只有我还站在原地轻轻抚摸着信封上刚劲有力的四个大字——昌平亲启。
“没什么,本宫有些累了,咱们回罢。”
我紧紧握着手中萧襄写给我的书信始终没有打开,我怕一打开便带着沙场刀光剑影的气息,让我久久不能安心。可我们两个人总得有一个是安心的罢,所以我决计不会告诉他我已有身孕的事实,免得他分心挂念。
“长公主殿下金安。”
我头也不抬的往前走只是稍稍点头示意就要继续陷入沉思。
那个声音似乎顿住了脚步。
“臣廊州刺史宁子崇拜见昌平公主。”
“廊州刺史?”我缓缓转过身,一脸疑惑。
“寻本宫所谓何事?”廊州刺史不应该在廊州吗?等等,廊州!
我疾步上前:“大人,你说你是谁?”
“臣廊州刺史……”
“廊州刺史!”我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可是你将驸马都尉的消息带回长安?他,如今可好?”
廊州刺史没有答话,望着被我扯住的衣袖微微一愣。
见他一愣我也觉得不妥,讪讪的松开手。
“正是微臣送回的消息。敢问公主可是收到驸马都尉托微臣带回的书信了?”
“收到了,多谢大人关怀。”我又握了握手中的信。
“公主客气,”他向我微一施礼,“微臣奉命回京述职,萧将军为国为民征战边境,微臣尽些绵薄之力是应该的。”
他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我的小腹旋即低头道:“公主可要保重凤体,方才不辜负了将军对您的日夜牵挂。”
“大人说的是。”我略一欠身。
“那微臣就先告退了。”他向我行了一礼。
我点点头,正要回身,不料他又唤一声:“公主。”
“大人还有何事?”我微一挑眉。
“那日公主在宣室殿内不卑不亢极力维护驸马都尉的胆识和深情令微臣十分佩服。且微臣早就耳闻公主天人之姿,今日有幸见到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那日在宣室殿内的人是你?”
“正是微臣。”
我忽然笑道:“大人也是好胆识,陛下震怒,所有人都俯首帖耳恨不得以面抵地,偏是你跪的笔直望着我,当时本宫还好奇来的,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
他脸色竟然微微有些发红,我这才正眼去瞧这位廊州刺史。这一细瞧之下才发现这位大人秀气的很,浑身一股子书卷气,眸子纤尘不染却又带着三分傲气。跟廊州城那个弥漫着战火硝烟的城池似乎格格不入,我突然想起去年春天我与萧襄就是在他的宅子里宴请北凉的辅国将军沮渠男成。
“原来是你。”我笑道。
“公主记起了。”他微笑着向我拱手。
“那次臣有些琐事出廊州城,正巧与公主错过,未能一睹公主姿容,今日在这儿遇见,看来微臣运气不错。”他笑起来像个孩子。
“大人可否再告知本宫名讳?方才有些走神了。”
廊州刺史抱手向我深深一揖:“微臣宁子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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