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萧柯,我的哥哥。
我大病一场,昏睡十日。后来,听春好说太子为父皇大办七日葬礼。哦不,应该称为新帝。
我在昏睡间,朦朦胧胧感觉到母亲在我榻边哭泣,太子的叹息,萧襄日日夜夜在我身旁的呼唤,以及为我擦去额边汗水的手指。他们都说了什么我却一句都听不清。
我努力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却是不能。等我十日后醒来,太子早已登基称帝,太子妃贵为皇后,连冬沁都册封了淑妃。
整个天下都变了。
让我最接受不了的不是这些变化,而是萧襄在国丧后,也就是我醒来的三日之前,出征塞外。
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母亲哭得红肿的杏眼和春好不停递上来为我擦拭汗水的帕子。
我微微转动僵硬的脖子,侧头看着一旁哭泣不止的夏影,开口道:“你们怎么了?我是死了吗?”声音沙哑得像拉锯。
母后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我抬起手拂去滑过她脸庞的泪水道:“母亲,您怎么哭了?”
母后一把抱住我道:“孩子,你可吓死娘亲了。”我虚弱地笑了一下,拍着母后的背道:“您看我不是好好的,母亲,我饿了。”
母后松开我,用帕子拭去了泪水,向秋实道:“秋实,快把莲子粥给长公主端上来。”
长公主。我的心微微颤抖。是了,如今父皇殡世,太子登基,我可不是长公主嘛。
我拼命咽下要流出的眼泪,强笑道:“母亲真好,知道我爱喝莲子粥。”我端过碗一饮而尽,再抬头已经敛起了所有的情绪。
我知道,此时此刻我该长大了。父皇已逝,我要为母亲分担的太多,不能再像过去一般心安理得的做长乐宫里那个不可一世的公主了。
我将碗递给秋实,向母后道:“萧襄呢?怎么不见萧襄?”母后低下头沉思片刻,道:“婉儿,新帝登基根基不稳,北凉借此犯我边境。驸马奉旨前去平乱了。”
“什么?”我猛然起身,气血上涌险些又晕过去。母后扶住我向春好道:“快去叫薛太医来。”
我伸手抓住母后的胳膊,摇头道:“母亲不要,我没事。”我慢慢躺回床榻,看着床顶的帐子道:“母亲带他们出去罢,我想一个人静静。”
母后叹了口气,带众人出了门。房门闭上的瞬间,我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下来。明明日日在我榻前守护我醒来的人却在我好不容易醒来后离我千里之遥。战争残酷向来刀剑无眼,这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躺了许久我才坐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是长乐殿。想是那日我昏倒在父皇宫门前,为方便医治便将我送来长乐宫。长乐宫还是昔日的长乐宫,可我已没了快乐的心思。
起身着了素衣,头上只戴一支白色的簪花,只身前往太庙。
已是入夜时分,我掌了灯走在宫里的青石板路上。天气微凉,想来是要入秋了。
太庙内灯火明亮,我吹灭了手中的宫灯。父皇的灵位放在祭台的最中央,我屈膝跪下,泪水流下来打在白罗裙上。
秋风卷起落叶灌进大殿,我肩头微凉,正待起身,一件披风披在了我的肩头。我回头唤道:“春好?”
春好神色复杂,眉宇间似有忧愁之色,她替我拢了拢披风,道:“殿下,天凉了,咱们回罢。”
我自祭台上取了三炷香在一侧的蜡烛上点燃插在香炉里,又拜了一拜才转身向春好道:“春好,你说我不过睡了十日,怎么醒来后这天就变了。父皇不在了,萧襄征战塞外,我一夜之间从公主变成了长公主。春好,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殿下。”春好关切的道:“人死不能复生,公主要节哀。”她替我把宫灯再次点燃,交到我的手中向我坚定地道:“如今局势动荡,边塞战乱,公主一向不是软弱之人,越是这种时候公主越要坚强。”
我甩开春好的手跪坐在地上崩溃的哭喊:“我本就软弱,曾经我也不过是仗着父皇的荣宠耀武扬威罢了。”
我像疯了一般又一把扯过春好的胳膊,瞪大眼睛看着她道:“春好,一切都完了一切都完了,如今父皇已逝,我又该去倚仗谁呢?”
春好拼命抱住我的身子安抚道:“殿下您振作一点,您还有太后娘娘当今圣上跟将军大人那。恕奴婢直言,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在这深宫之中也要学会为自己筹谋了,殿下。”
听到这里,我突然止住了哭声,狠狠的一把擦掉眼泪。转身跪向灵位的方向。半晌,我一字一顿道:“父皇,您在天上看着罢,您的昌平从今往后不再是那个软弱的小公主了,我会变得强大。”
我扶着春好起身,转身之间脸上已全然不见一丝泪痕。我坚定地向春好道:“走,我们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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