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园中,湖水清澈见底,水中游鱼水藻易见,微风拂过,水面微波粼粼,碧水荡漾不止。沿塘前再行十余米便至亭中,凉亭纳暑乘凉,以配情风,可醉不已。然而愈近花园深处,更有蠋虫炙烤成干,由此能论深夜所测。行至亭中,直趋石椅俯首细察,马希麟行事令侍卫甚是不解,相望须臾,冷笑而过。
马希麟自是不顾迂性官差,手指轻拭石面,果见细微毛刺,若不细观便会不觉,又观石桌、石床尽皆如是,胡顺之子尚于龆年,更是无心关乎毛刺,故此,马希麟速反而归。
欲往孺子室内查看,侍卫紧随马希麟身后,见其径去少爷房内,速速拦阻,猜测马希麟有不轨之事,衙役二人责任重大,倘有不测恐难以担待。马希麟亟解心意,但察孺子服药有无好转,然此不比后园,衙役不敢擅从,无论如何不得行进半步。正与衙役争论之际,府中婢女携带饭菜姗姗而来,自至马希麟身前,见那女子手提笼屉内有两碗米饭,两盘名贵菜肴。马希麟不禁问道:“姑娘,此餐可是为少爷所食?”
婢女言道:“正是,少爷身受疮伤理需补身,老爷交代奴婢合理安排少爷饮食,面面俱到。”见马希麟白面英俊,书生意气,婢女含羞答道,而后趋去。民间尚有易子而食之事,路有饿死之人,县府子弟而食佳肴,朝绅与民而是如此不平等。
即于此时,马希麟受盘中之物启发思绪顿开,忽有一计,欣喜若狂:“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衙役自是不知何故喧哗,只当他患有疯痴之症,那婢女闻声回眸,秀气颜面露出浅笑之容。
此婢翩若惊鸿,莲步姗姗,弱不胜羞,倚风垂柳,马希麟自感失礼,不由禁口。正值此时,不知赵芸暧从何而来,见马希麟凝望婢女,心中稍有醋意,疾步行至马希麟身前,装束犀利,动粗而取马希麟右耳:“你竟如此花心,见一婢女竟不禁失神。”
马希麟即刻冷面拂袖,淡然道:“姑娘好生无礼,蛮横任性终是不改,惹得他人好不厌烦。”
赵芸暧性如烈火,听罢此言心中未免气愤,欲要将他教训一番。马希麟又言:“姑娘为何如此对我,新晨之初,我有得罪于你?”
赵芸暧愈不得理,愈是争辩言道:“爱色之心,天下男子有之,如此看来,并无虚假。”
马希麟仰首大笑道:“你我官民有别,我非你夫,你亦非是我妻,我望何人与你何干?”
赵芸暧本生怒火,然是此时灰心丧气,大显窘相垂头不语。胡顺远望两人争辩,莫衷一是姑且一避,因受封建礼数无奈摇头,不明知府爱女竟会如此顽劣,与其他女子全然不同。待赵芸暧稍释怒气,胡顺自房中走出,随行随问:“新晨之初,不知知府千金与马先生因何事而争?”
眼见胡顺前来,两人停止争论,顾望赵芸暧颜面,马希麟解道:“回禀大人,我与赵姑娘是为令子疾病而辩,仅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否?”
此言一出,胡顺对赵芸暧刮目相看,心感言谢,不意知府千金竟对爱子疾病如此上心。于此同时,赵芸暧对此聪智暗赞不已,倘若窘事公之于众,尚有何等颜面可言?胡顺言道:“但讲无妨。”胡顺对马希麟本无好感,碍于赵芸暧情面尽缓言鄙语气。
马希麟直言道:“一日逝去,欲将察望令子病情,不知可容我一视?”
以医而言,诊后察症固然合理,胡顺断然应许此事。待入房内,孺子早已起床,正欲用餐,望马希麟等人入内,忽是哭闹不休:“爹爹,何须此人来此?昨日汤药味苦难咽,此时又来喂我食药,我不食药,我不食药。”
胡顺视子如宝,速哄其乐,言明不再喂他食药,而露为难之色,望于马希麟等待答言。马希麟付之一笑,趁此良机提出一求:“凡是苦口皆属良药,少爷既是厌食草药,自此之后可不再食药,然今,可借我一观身体肤变?”
胡顺本以为是哄人之辞,然因医治爱子心切,直许马希麟所求。待胡顺坐于一侧,孺子不再哭闹。身旁婢女终不敢言,唯是静观言谈举止,赵芸暧见状而言道:“此处已不需你,你出去罢。”
那婢女回言道:“遵命。”离去之时不忘窥望马希麟一眼,此令赵芸暧心生不安。胡顺使其爱子转身而坐,拨衣朝向马希麟,遥望之后果如所料,孺子背显条条抓痕,此时早已结疤。马希麟心有定数,不禁失笑,此与之前所测相合。胡顺见马希麟失笑,不禁有怒,欲将质问何故发笑,马希麟抢先答道:“令子之疾已在我意料之中,胡知县尽可放心,令子之疾不久将愈。”
胡顺闻言如释重负,众人不解,胡顺问道:“我儿身体抓伤俞重,岂有康愈之理?”
为使胡顺心安,马希麟转身望外,笑容可掬言道:“我尝为太后加封御医,朝中百官皆知此事,我既能医好太后之疾,令子区区小疾岂能难于我?”
一言既出,而使赵芸暧不免惊讶,昨日马希麟尚是心闷不堪,今日竟出如此狂言,马希麟欲得胡顺信任,并非轻口,但若道出孺子无疾仅是毛刺粘身,胡顺则会寻人而医,而马希麟身有命案不得不虑。
马希麟正欲离去,房外不知何故吵闹,时时不休,人声鼎沸。胡顺忽舍爱子奔出房外,马、赵二人紧随其后,见数名侍卫熙嚷不休,杂声不断,胡顺喝道:“一大清早,因何事在此大惊小怪?”
衙役慌忙报来:“回禀大人,县内有事不妙,有数十人称是饥民,强行对抗粮仓护卫要求发粮,我等不许,而后人人手执锐器图谋抢粮,正不知如何处置。”
民间百姓不忍饥苦,万般无奈强抢粮仓,但见胡顺眉头一皱,气愤斥道:“此等分明是些刁民,本官执权本县,他等胆敢如此放肆,速带衙役将抢粮之人尽数拘押,此事非同小可,绝不姑息,有违抗者当场斩首,以警示其他刁民不得行使叛逆之势。”
婢女与孺子送餐之时,马希麟已念此事,待那衙役得令之后,欲引百员官差围堵饥民。见势急切,深知饥民性命难保,马希麟断然阻止道:“大人,不可如此,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大人慈悲赏些粮米,相信百姓不会再与仓卫对峙,且知大人爱民如子,水**融而可深得民心,必为百般拥护。”
胡顺闻言不禁心生厌烦:“马先生,刁民抢粮之事乃是不从官员执法之罪,私党公夺县府积粮,这分明是造反之意,理应定斩不饶,速去执行命令,将抢粮叛逆之人拘押,隔日不审直接处斩。”
马希麟不顾自身安危,只为民众据理力争,劝道:“大人,不可如此轻言,此事因民无米可食,实是不忍饥饿,而冒然夺取县府积粮,切莫妄言论作暴徒刁民,你差衙役屠杀苍生,法度未许肆意杀人,如此便是以权压人之为。”
胡顺已为此言激恼,大骂道:“粮仓皆属大清资源,他等抢粮已对当朝触犯劫资之罪,岂非刁民所为?以下犯上作乱造反,法应处死。你一介文弱书生但知挥毫洒墨,岂能明知律政之事?”
马希麟正气凛然,不怯言道:“贵族重权利,百姓重礼仪,县内百姓皆属大清子民,眼见百姓饿死却不闻不问,此乃草菅人命,为官者独享荣华富贵,不管百姓死活,依我看来作乱之徒非百姓也,你明言粮食皆属大清官府,然县内积粮从何处而来,你理应明白。”
县令咬牙切齿,暴跳如雷:“大胆,如此狂言便是犯了包庇之罪,与抢粮者共嫌,来人,与我将马希麟拿下。”
赵芸暧见事不妙,断然阻止,速拉马希麟衣袖,轻声言道:“莫要与他争论,平止此事非你所能,所谓不在其政不谋其事,你又非圣贤之人,何必如此袒护百姓?”
听闻劝言,饥民而不得解救,马希麟捶胸顿足叹言道:“我自幼受父教导,做事一时,做人一世,做事虽有败,做人不能败,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唯为百姓分忧解愁,清政有难之时百姓亦可助持,我非为官之人然知怜爱苍生,百姓安居乐业才属官政之骄。”
如此文弱书生不顾生亡,而为与他无关之民秉公持正,言语之间,句句在理,爱民如子,犹如为官之道,行医之人尚且通晓,然于职者而不存半点怜心,实属为官失败。赵芸暧欣赏马希麟刚正不阿,微微颔首,行至胡顺身前言道:“大人,容我多言一句,那抢粮百姓仅是不忍饥饿之苦,罪不在死,大人可宽心处置,亦表大清官员秉公断案,亦有慈悲爱民之心。”
此时,胡顺竟然罔顾良知,编造虚情蒙骗赵芸暧:“知府姑娘,此言不可妄语,既然如此,卑职只好如实道来,数月以来我县百姓甚为富足,如此太平盛世何时去寻?卑职爱民如子,县中人人皆知,故此,劳请姑娘休再污蔑本官。”
赵芸暧但闻胡顺言语,句句不容,不禁生怒:“你竟敢与我对峙,知县小儿,若胆敢杀害苍生,当心你的脑袋。”
胡顺纵然敢与赵芸暧顶嘴,亦是不得不留后路,但言道:“卑职岂敢,愿如姑娘所言,将抢粮之人暂且收监,姑娘亦知刁民作乱有违大清法度,不可再过放纵。”赵芸暧更知内情,官府素来如此行事,若过于干涉而无半分正理,只得同意胡顺之为。
马希麟见此状况不再言语,微薄之力不可改变狼狈之世,此足以痛心疾首,悲叹之际但可依计而行。胡顺感知赵芸暧退让之意,欲将回房休息,不料,马希麟拦住去路:“大人,草民今有一事未尝禀报,面对今日之事但以实言相告。”
不知马希麟又是何意,此人与那民间百姓一般实实令他厌烦,若非赵芸暧袒护,恐是早已将他治罪问斩,胡顺问道:“有何事相告,速速报来。”
马希麟附耳言道:“令子昨日食得两副草药,然则今日效果有佳,医理甚是得当,如此一来但以去除体内邪气,即日便可痊愈。”
胡顺忽有奇疑,对马希麟所言似懂非懂,续问道:“何来邪气?”
马希麟言道:“前日如大人所言不虚不假,药方实有强身之效,我以药物作为引子为令子服下,是以增强令子体躯,若以虚弱之躯去除邪气,实恐身骨支撑不得。”马希麟借此,但为养生之方寻有开脱之辞,胡顺不懂医术,以似懂非懂之态连连点头。
随后,马希麟将疾病言理一通,故作玄虚转身遥望天际,彷如道破天机,微闭双目道:“尝时夜观天象,叹惜令子命不久矣,以终日于后园玩耍,随地躺卧皆为湿气所侵,后有皮肤奇痒之疾。”
若有真医者,闻后必笑不止,潮湿仅使皮肤生痘,然是孺子全身仅有抓痕,不可证为阴气所致。胡顺不知马希麟所言是非,回念后园初建之时本是一席古庙,至此,胡顺不禁后怕,竟称合理,连连点头,且去追问驱邪之法。
马希麟回首问道:“此亦非难事,如今已过一日,我既出言,必保令子四日之后痊愈康复,全须诚人能予支持,不知大人肯否舍财去寻配方?”
胡顺医子心切,不容多思急询一言:“先生,请速速告知与我,无论多少钱财本官皆愿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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