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只能偷偷看着二姐舞剑一个人独自偷偷地羡慕时么?不,还要早。
是被硬生生被勒令不准进七仙阁“祸害”七姐时么?不,还要早。
是大姐至今都没有实现在第一次见面疏离她后承诺她带她一起去玩时么?不,还要早。
是母后饮她奉上的茶却露出厌恶的眼神时么?不,还要早。
是众仙口中恭恭敬敬面上却摆着露骨的鄙讽时么?不,还要早。
是几位姐姐待她看似客气实则冷漠时么?不。还要早。
是一个人面对铺天盖地的排斥彷徨无措到想大声哭出来时么?不,还要早。
……
抑或是七姐时常无心侃到像子书哥哥那样的人却是怎样教出她这样厚脸皮的一个人时么?
她不知,兴许是,兴许不是。自来到这里,她就注定不会是那个无忧无虑与夭夭或云狸打闹的那个孩子了。她是从兰妄仙山出来的,注定一言一行都烙上“白子书”的烙印,她出错就是子书哥哥出丑,这其实就是七姐的话让懵懵懂懂的她隐约明白的。子书哥哥不在乎,可她不能不在乎。
她势必要一言一行都不辜负子书哥哥多年在她身上倾注的苦心。
其实,怎样受罚都没关系,她唯一怕的就是,她的亲人用那样敌对的方式对待她……可偏偏,她们就是用让她最难受的方式对她。那种深深的隔膜,时常让她无力,让她望而却步,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荒芜了……
可是凤堇之明白,这一年的经历是理所当然应当存在的,子书哥哥就是这么说的。这个就叫做,完美平衡罢。
习惯了就不算委屈了。她想。
只是这如何能习惯,这傻姑娘总是习惯于将委屈难过埋在心里,看透也奋不顾身。说得好听叫做执着,说得难听叫做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
姑且当她的理由是真理,但明白是一回事,心中难受又是另一回事。
凤堇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兴许是压抑太久,急需找一个出口。于是,这天夜里,凤堇之破例喝了许多酒。
她一个人待在偌大的烟水重华宫里,一边喝一边流泪。也不知喝了多少,只晓得不断往嘴里倒,倒到最后自己都不晓得倒进嘴里的是个什么东西。
不久,她突然瞥见自己腕上的红绳手链,迷蒙地看着它歪头想了很久很久才想起,戳了戳红绳,然后“啪”地打了它“一耳光”:“死狐狸,再叫小爷一声娃娃试试……”
然后傻呵呵一笑,头一歪,醉了。
直到第二日紫儿拿着千辛万苦找回来的画卷来偷偷找凤堇之,却发现瓶瓶罐罐乱七八糟横了一地,凤堇之睡在桌子底下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这事惊动了缥缈帝君,紫儿怕这事被母后知道了凤堇之又要受罚遂瞒了,请安时告诉母后凤堇之因为受的寒气太重,病了。王母也没说什么,准了她这几天不来请安。后来哪吒也来了,而木吒因为驻守通道没能过来。
当缥缈帝君赶到烟水重华宫看到凤堇之闭着眼抱着桌子腿死活不撒手,嘴里还在吐泡泡的模样时,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把凤堇之弄进房里,紫儿给喂了醒酒汤,凤堇之却愣是没醒过来,看到一地酒缸气得缥缈帝君直接没收了她酒窖里剩下的所有酒。
凤堇之又昏睡了整整四天,紫儿担心的不得了。
这天哪吒拿了一把黑乎乎臭哄哄的草,碾碎,放进罐子里,又加了个什么绿油油的东西,在凤堇之鼻子下晃悠了两下。于是,在紫儿目瞪口呆中凤堇之“噌”地一下从床上蹦挺起来,然后就哗啦啦一顿死命的吐,吐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终于吐完了,凤堇之漱了口,抬起水汪汪的眼,冲哪吒哭腔道:“那什么玩意阿……呜呜呜熏死我了……”
哪吒弹了凤堇之一个脑崩子,面无表情道:“下次再敢这么喝,我直接让你把它吃下去。”
缥缈帝君:“……”
紫儿:“……”
凤堇之脱力仰躺床上欲哭无泪。
那一晚,这傻姑娘如此猜测着自己,让自己如此伤心,可又大抵是不知晓仙胎有灵,当初被生下来后不久便被王母亲手丢弃在幽冥境黑水边,这样的出生本就注定了她这一生亲情的缺失性情的缺陷,又哪里是什么变与不变可以度量的,终归都是本来的她而已。纵然白子书冰雪聪明洞彻人心也是想不到这姑娘在他多年压抑着她的自卑敏感的情况下还是如此轻易被名为亲情的东西打败。然而你可知,即便是白子书也没得到过这些东西,又教他如何去拯救这个孩子,况且他自己也未必不会如此。
都说好事多磨,可是反过来多磨的最后未必能成就好事,她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终究会让那些让人无奈的误会摧毁得干干净净,成为她一生的缺失。
好在这姑娘到底是听她子书哥哥的话的,此后多年纵然受了再多的委屈也都用他教给她的空间法则将之一一平衡掉,只是疤痕累累成殇,注定是抹除不了的了,而她只能用自己最完美的生活态度去将瘢痕遮住,留给别人一个看似光风霁月的凤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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