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堇之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太阳，太阳很不客气地大放光辉，刺得她眼泪哗哗……
她什么时候才能做到这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老天爷待人委实不公平！！
………
若说云狸弹琴是雍容高贵，又深情如呢喃，桃花眼眼尾上挑，眼波流转间云绮梦沉。
那么白子书弹琴时，神情恬淡，无喜无悲，风姿卓然出尘。
而此刻，白子书也是在弹琴。
落遇宫中，白子书头戴玉冠，一头乌发如瀑泻下。
他安静地坐在案前，眉睫静楚，修长白皙的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琴弦。
弦声泠泠如珠玉，那漫不经心的拨弄，原本应当曲连不成曲，调连不成调，却奇异般顺畅流泻，让人听了便以为如见到山深竹坞静水流深，听到鸟语流水空谷梵音，闻到深谷幽兰梨花香……
一曲终了。
“妙，妙，妙！”
烟雾缭绕的宫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材颀长须发皆白的老者。
他鼓掌，毫不吝惜地道出自己的赞美。
他眉目看起来年轻，很俊，却让人莫名其妙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一个老者，威严，不可侵犯。
白子书毫不诧异地朝那边温和笑了笑，也不起身，琴音继续响起。
“帝君，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坐。”
缥缈帝君一展披风，洒然坐下，并不觉白子书失礼。
侍女奉茶而来，只见精巧的白玉杯于茶托上，杯盖周围淡绿的茶晕氤氲不散，空濛一片。
“《茗谈》有言:茗必武夷，壶必孟臣，杯必若琛。然而本君看来，此杯，比那若琛更妙！”缥缈帝君笑罢，将杯盖侧掀一角，茶香便“哗”地扑鼻而来！移开杯盖，淡淡雾气升腾，阖目细闻，顿觉这茶妙不可言，平生仅见。
再观汤色，眼前一亮！
碧绿晶莹，剔透澄澈，与雪白的茶杯相映成趣。其中几近透明的薄纱一样的茶叶舒卷、沉浮，便似天仙于山涧衣带款款，轻罗曼舞。
缥缈帝君抬手一饮，那茶水入口便部分蒸腾起一层浅雾，有淡淡的清苦，随即甘香蔓延至整个口腔，滑入喉，便是直冲灵台的清明！
“一分芷香，三分兰气，六分茶香。唇齿留香，芳芷馥郁，不愧是传说中的碧水飞仙！”余香在唇齿间缭绕不散，说着缥缈帝君又不由多啜饮一口。
“说来，这还是那丫头每日跑去绿缇涧采的晚月露泡的碧水飞仙，”白子书一边弹琴，一边笑道，“帝君有口福了。”
“哦？传说只有白露时节君子竹竹尖吸收月光精华极为难得的露水？”
白子书微笑颔首。
缥缈帝君摸下巴，缓缓道——“那本君可得慢慢品尝了。”
嗯，这么说来，那小丫头应该也会泡这天上人间第一等茶了……嗯，如此，本君收她当徒弟虽说亏了些，倒也不算太差………
视线越过对面梨木上夹在两摞书中间的几株墨兰，雪白墙上挂着一幅技艺精湛的落雪梅图。视线下掠，一鼎鲵兽鼎中央插着一支水梨香，烟雾袅袅打旋儿升起，淡去。
屋内浅淡却令人安定的梨香正源于此。
缥缈帝君突然道:“不知刚才那首曲子是何名字？本君未曾听过。”
风一样的曲子，仿佛自远古飘来。神秘悠远，且高旷不俗。便仙界也难听到。
白子书拢弦，起身，缓缓步入内室。门缝内传出他淡淡温和的声音——
“书近来新作之曲，尚未命名。不堪入耳，倒让帝君笑话了。”
缥缈帝君回味之下更觉余味无穷，阖目摇头，“不然。”
一会白子书从内室出来，手中多了一个黑色盒子。盒子上暗纹古朴，隐约间似能看见有红光闪烁，涌动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一见便知不凡。
缥缈帝君这才从回味中缓神。
一见，双目光华连连暴闪！
他突然从案前站起，一步跨过桌案，抢过白子书手中的盒子！
浑然没了那帝君风范………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这盒子，面色潮红，双手微微颤抖，后来颤抖到几乎抓不住这个盒子………
他双目隐隐有泪光浮动，轻轻抚摸这个盒子，宛如对待情人。
白子书转头看着殿外的碧海蓝天，浓雾滚滚。光线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影，让人下意识里觉得那一团温暖里其实包裹着一段旷古的清冷。
白子书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也不多言，只在心中轻轻叹息。安静地等待这个仙界第一人按捺住心中的巨浪。
过了好一会，白子书突然伸手，按住了他颤抖着要打开盒子的手，朝他摇了摇头。
缥缈帝君浑身一震，如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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