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千颜坊回来后，张贞娘和曹芳芮就各自回家去了。
待晚上林冲回来，张贞娘又向林冲展示今天的“战果”。林冲早就习惯了自家娘子这种跟自己显摆的行为。
等到张贞娘说起曹芳芮的玫瑰花露时，林冲想了想说道。“娘子以后若是有空就好好劝下汪家娘子，最近汪明宇却是常和我开玩笑，说是他家娘子被你带坏了，喜欢逛坊市，老是买些中看不中用的胭脂水粉回来。”
“被我带坏了？”张贞娘倒是愣了一下。“说反了吧，明明是曹妹妹天天拉着我去逛的。”
“我也是这么说的，‘不是你家娘子天天跑来拉我娘子去的吗，莫冤枉了我娘子’。我这么一说，汪明宇就转头说别的去了。”林冲补充道。
“这汪教头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嫌弃曹妹妹花钱大手大脚？”张贞娘不是特别熟悉汪明宇这人，就问林冲道。
“可能。若要说起家境和平日的花销，汪明宇还不如孙华礼的。孙家好歹曾经显耀过，就算现在败落了，也有些底子在。汪家本就不是东京人士，在东京没什么根基。”林冲把基本的情况说了下。
“这倒是没听曹妹妹提起过，她原来倒是跟我抱怨过几句，说家里婆婆也是挺难缠的，还有一个喜欢拨弄是非的小姑。不过因着曹统领的缘故，她们也不敢跟曹妹妹发作，只是偶尔在言语上刺刺。”张贞娘回忆了下曹芳芮以前的话说道。
“怕是如此了。汪家就汪明宇一个儿子，下面还有三个妹妹，不过到现在还没说好人家。汪明宇也提过一回，为他妹妹们的婚事发愁，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
“他的妹妹都多大了？”张贞娘对汪家三位姑娘的年龄有点好奇。虽然人她都是见过的，不过汪家人的面相都比实际年龄小些，她不大看得出来。另外，她也知道曹芳芮是经常和最大的那个小姑斗法的。
“最大的二十，中间那个十八了，最小的也十六了吧。”林冲说道。
哇塞，二十、十八，这放古代就是剩女中的“黄金剩斗士”和“白银剩斗士”啊。张贞娘心道。“官人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
“汪明宇前天还让我帮他打听一个禁军同僚的家境如何呢，怕是有那个意思。娘子私下里提醒下汪娘子就行了，也不用多说其他的。”
“那我怎么和曹妹妹提这个？说实话，曹妹妹就算大手大脚的，使的也是她自己的银子，何曾用过他家官人半分银子。她可是说过，她家官人的俸禄可是月月交到他老娘手里的，从没给过她呢。反倒是曹妹妹有时心疼汪教头，把自己的体己给汪教头使。”张贞娘抱怨道。
“还有这回事情？”林冲没想到汪明宇家是这样的状况。若真是像娘子说的那样，确实不能说了。
“恩，不过我会私下里提醒下曹妹妹的，免得影响了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汪家，曹芳芮一回到家中就发现，丈夫、婆婆还有小姑们都在，竟是摆开了三堂会审的架势。
“官人今日倒是回来得早。”曹芳芮给婆婆行了礼就问道。
“我是回来得早，不过娘子却是回来得迟了些。”汪明宇的语气有点不好。
“今日和张姐姐去千颜坊了，倒是没注意时间。”曹芳芮也不甚在意地说道。
“成日里就知道乱花银子，也不看看家里是什么境况。”汪母当场就发飙了。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使了您的体己呢，还是花了妹妹们的月银了？”曹芳芮也不示弱，反口问道。
“你看看她，可还有一分做媳妇的样子？”汪母转向自己儿子发难了。
“娘子莫要和母亲顶嘴了。”汪明宇还是向着自己老娘的。
“都是我的不是，还请母亲不要生气了。今日却是累了，还请母亲容媳妇先行告退了。”曹芳芮也很是没诚意地说道，说完就转身要走。
“站住，我可让你走了？这就是你曹家的家教吗？对自己的婆母这般模样？成日里就知道往外跑乱花银子，也不体谅自己男人当差辛苦，养家不易。”
曹芳芮对于婆婆的指责，顿时就炸毛了。“母亲，这是什么话。我若不是体谅官人养家不易，又哪里会把自己的体己给他花销。官人的俸禄从来都是交到母亲您手里的，何曾给过我半分？我又乱花了谁的银子了，倒是让母亲这般好生惦记？”
“嫂子说的什么话，母亲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嫂子省些钱花，家里的日子不是更好些吗？”汪家大姑娘帮腔道。
“哼，省钱？我使自己的银子还要你来管不成？还是说省下来好给你做嫁妆？”
“够了。”汪明宇不想再看着妻子和妹妹争执下去，生怕性子泼辣的妻子说出更伤人的话来。
“我今日非要说个明白。谁家的婆婆成日里攥着管家权不想给媳妇，却还成日里要媳妇拿自己的嫁妆补贴家用的？谁家的婆婆成日里指着媳妇给女儿找婆家，却还要挖媳妇的嫁妆给自己女儿当嫁妆的？还要不要脸了？嫁不起女儿就别嫁。就这样的样貌和身家，倒是成日里想着攀高枝，这个不好那个不行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曹芳芮的话很是刻薄。
不过压抑了这么久，一下子爆发出来让她感觉很是畅快淋漓，胸中的郁气全然释放了出来。
汪家上下一下子就全哑了火。汪母气得直发抖，汪家三位姑娘更是涨好了脸。汪明宇的脸更是黑得跟锅底一样。
他知道，母亲是一直在逼着妻子回娘家找嫡母给妹妹们谋个好亲事的。只不过，一想起这也是为了妹妹们的将来，汪明宇也就默许了。
他也知道，母亲很是看不惯妻子大手大脚，不过妻子使自己的嫁妆银子他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妻子还经常拿体己补贴自己。
不过，他从不知道，母亲还在挖空心思想要妻子的嫁妆。这要是说出来，却是没脸见人了，汪家的女儿从此都不用嫁人了，谁还敢娶呢。
“谁谋算你的嫁妆了？”汪母大声呵斥道。
“谁做谁知道。也不知道是谁成日里拐弯抹角地跟我说，要帮我管嫁妆。”曹芳芮很是不客气地戳穿道。
“那是你花银子没门，成日里买这买那的，我是好心怕你把自己的嫁妆败光了。”
“用不着母亲好心，若是真败光了，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若是死了，我这嫁妆也落不到您手里，曹家自会来收回的。若是我有儿女留下，那也是他们的，和您也不大相干，跟妹妹们也没什么干系。她们若是出嫁，我这做嫂子的自会给她们添妆，那是我这做嫂子的心意。倒是不劳您自己‘亲自’来拿去给妹妹们做嫁妆。”
“行了，都别说了。娘子你先回房去吧。”汪明宇不愿事态再发展下去了，果断地隔离了双方。
曹芳芮闻言，竟是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就这么让你媳妇作践自个老娘是吗？”汪母哭着指责儿子的不是，“原以为你娶了上峰的女儿，家里会更好些，谁知道竟是这般厉害的货色。”
“娘，你就少说几句行吗？你当我不知你成日里惦记着插手娘子的嫁妆不成？”
“你当我愿意嘛，若不是家里艰难，我哪里会想那样的法子。我又不曾想贪了她的嫁妆，不过想借鸡生蛋，好给你妹妹们多添些东西，将来到了婆家底气也足些……”汪母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话，那样没理的事情也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直说得汪明宇很是无奈。
“那您也不用老想着那些‘高门大户’啊，那哪里是咱们这样的人家高攀得起的，也不怕人笑话。还平白耽误了几个妹妹。寻些平常的好人家就是了。”汪明宇还是对老娘说了自己的心底话。
“你以为我光是为了你妹妹们才那般的吗？她们若是嫁到寻常人家，哪里能帮得上你，只怕往后还要时时来你这打秋风呢。”
“您这么耽误下去，只怕到时候想打秋风都没得打了。”汪明宇气急道。
最终，汪家母子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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