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敬珠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笼罩在一片晦暗的暮色中。摇摇依然有些沉滞的头颅,翻身下床,拉开硕大而厚实的藏蓝色窗帘,一束耀眼的强光和浓郁的芭蕉绿扑面而来,原来外面天已大亮。
敬珠吓了一跳,这完全是一个陌生的环境,空气中到处充斥着危险而蛊惑的气息。她惊慌失措地四处打量着,巨大的床榻上深蓝色的床品犹如一汪碧蓝的海水瞬间包裹了她。床头柜上有一张白色纸条,敬珠连滚带爬地扑过去。
纸条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但字迹却遒劲有力:粥在电饭锅里,裙子在阳台上。落款是蒲安若。
敬珠低头,蓦然发现自己身上居然穿着一件宽大无比的黑白色条纹睡衣。她呆住,大脑一片空白,只是脸颊却突然没来由的变成一团火焰。她快速扑到床上,将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她不想看这间房,不想看他留的字条,甚至不想去看已经被他洗干净的裙子。
可他的气息却一直缭绕在她身边。他翻身,换了个姿势,甚至将头藏进被子里,可是不管用,因为他的气息无孔不入。淡淡的,清新的,却又浓郁无比的,水薄荷的味道。那是蒲安若身上的味道,敬珠不止一次闻到过。
她说过的,再也不要理他。可是现在,她却深深的融入到他的世界里。她好害怕,但是记忆却被一点一点打开,她想起来了,她昨晚和赵经理在酒吧喝酒。完了,完了,完了,她一定是喝的丑态百出,害得他大晚上跑到酒吧为她善后。
可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小妍或者是邱宇!她很疑惑,又有一丝隐约的担心。突然想起了那次“吻痕事件”,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会做出那么疯狂的举动。那么在昨晚,寂静而空虚的长夜,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漫漫夜阑,他确定是清醒的吗?
想到这里,敬珠感到全身的汗毛哗的一声全部打开,有潮湿的汗水已经不可抑制地从胸口涌出。她急忙跑到盥洗室,在明亮而清晰的镜子前,她闭上眼缓缓脱下他的睡衣。时光在一分一秒流逝,她能听到自己慌乱不堪的心跳声。
不能逃避,要勇敢面对!她慢慢睁开眼睛,目光在她的肌肤上一寸寸审视。从脖颈到胸前,她的肌肤光滑紧致,而且白皙的没有一丝多余的色彩。她轻轻嘘了口气,仿佛是释然,又仿佛是落寞!在那样一个夜晚,他把她当作替代品的夜晚,他可以疯狂的犹如失去理智一般与她肌肤交错。可就在昨夜,在一个只拥有他们两人的独立空间,面对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女子,他却理智的像个绅士。
敬珠对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咧了一下嘴角。自己应该庆幸的对不对?可是,可是在很多时候,如果有人突然对你说了一句:其实你是一个好人,我不想伤害你。那接下来的潜台词无疑就是:对不起,我对你没兴趣!
敬珠的心房忍不住收缩了一下,她感到一丝疼痛蔓延,又感到一丝压迫的力量向她袭来,渐渐感到呼吸不畅。
不行,要赶快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有他的气息,有她的记忆。
她旋风般地逃离空旷而阑珊的房间,甚至跑到楼下时,她帆布鞋的鞋带还是散开的。阳光像巨大的瀑布倾泻在她身上,她白皙脸孔上金色的纤细绒毛被风刮得像弯弯的7,她的嘴唇是紧闭的,一双眸子微微皱着,仿佛一对并排匍匐的C。
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出租车,敬珠对这里的情况又不熟悉,她不知道公交站台在哪里。有些慌张的从包里翻出手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了。
她转身打量周围的情况,背后是一个绿化的相当好的住宅小区。望着小区门口巨大喷水池和旁边高低起伏的坡地上闪亮的绿色草坪和茂密绿植,敬珠的心情瞬间郁结。
这附近应该是没有公交车的,这一带应该是出行都靠私家车的富人区。敬珠有些不甘心地询问小区门口的保安,得到的回答果真和自己心中猜想的一样。
蒲安若一早从沙发上醒来,推开卧室门走到床前。敬珠睡得正香,宽大而蓬松的被子紧紧包裹着她瘦小的身躯,令她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小孩童。她呼吸均匀而通畅,光洁的小脸儿红扑扑的,只是嘴角挨近枕头的地方有一小片湿滑的印记。呵,她流口水了!他伸出手,用大拇指柔软的指肚在她唇边轻轻抹拭,她微哼一声,他吓了一跳,可她转身又安然睡去。蒲安若的唇角微微上扬,明亮的眼眸里显现出她浓密如含羞草叶般的黝黑睫毛。
转身欲走,却始终有一丝不甘心,面对如此醇香可口的点心,他真的要做柳下惠吗?又轻轻走过去,捧起她光洁的脸庞看了半晌,却始终下不了手。因为她是如此可爱,她睡觉的样子犹如一只娇媚的白鸽。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终于有行动了。他润泽的嘴巴眼看就要触上她甜蜜的唇瓣,却突然角度一变,印在了她白皙秀美的额头上。她轻轻呜咽一声,突然翻转身体将一头浓密的黑发对着他。他笑了,就这样吧,他已满足。帮他掖好被子,转身进了厨房。
一切收拾停当,他赶去公司开会。散会后他却鬼使神差突然跑去财务部,没有看到敬珠和赵敏舒的身影,他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怎么就你们两个,她们俩人呢?”
“蒲总,您好!她们,她们……”小瑞正在想理由。
“一早就没见她俩来,我给敬珠打手机了,但是一直没人接。”小欣倒是直来直去,蒲安若喜欢这样的性格。
“再打?”蒲安若说。
“啊?是打给赵经理,还是打给敬珠啊?”小欣犹疑。
“还用问吗?两个人都打!”蒲安若表情严峻。
“可是,两个人的手机还是没人接!”小欣挂断电话,望着蒲安若。
蒲安若扭头就走,他没有再回办公室,径直去了停车场。敬珠她,不会出什么事吧?他心中有隐隐的担心。
远远就看见敬珠的身影,她穿一件淡紫色长裙,黑色长发被风拂起,清新的犹如一株晨霭中的风信子。
敬珠正茫然无措,一辆银灰色Q7已稳稳停在她身旁。
“上车。”蒲安若摇下车窗对敬珠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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