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美人觉得帐篷里太闷了,气味也不好,下雨又潮湿,不高兴呢。”桂嬷嬷倒也不避讳他,顺手拿过一张凳子坐下:“他们几个年轻姑娘陪她说说话,老身过来跟林大人讨口茶喝。”
林承泽眉头微微一皱,旋即又平展如初,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满。
“嬷嬷怎么知道我这里有好茶?”林承泽不愿继续那个话题,让白鸿轩难做,便笑道。
“谁不知道‘菊公子’素来在饮食起居上的风雅。”桂嬷嬷掩口笑道:“老身虽然久居宫中,可那些宫女们提起你,可都是传的一鼻子一眼的呢。说您无论在哪里,好茶总是常备,衣服必有菊花清气。”
“呵呵,嬷嬷别拿我玩笑了。”林承泽将茶水倒进青花瓷杯中递给桂嬷嬷:“喝茶能提神,所以我才常备着。”
“她们说的可不止这些呢。”桂嬷嬷品了口茶:“什么武艺第一,文采第一,人品第一,出身第一……”
“嬷嬷快别说了,该被笑话了。”林承泽露出一点难得的羞涩:“无论如何在下也当不起‘第一’。”
“听说林大人是文武双状元。”白鸿轩看着林承泽:“世家嫡子,从小作为皇帝伴读陪在身边,情同手足。”
林承泽听他这样说一愣,笑一笑道:“能被选中做皇上的伴读是在下的荣幸。”
他这样一说,等于默认了那些“名头”属实,若真如此,那些“第一”倒也名至实归。
白鸿轩仔细看了看眼前人,虽然林承泽一路上都十分低调随和,但仔细看他,眉眼间俊采神飞,举手投足皆是豪门做派,整个人满是少年得意的踌躇满志,那是掩也掩不住的风发意气。
“闲身行止属年华,马上怀中尽落花。狂遍曲江还醉卧,觉来人静日西斜。”白鸿轩想了想道:“仿佛是林大人所做。”
林承泽拱拱手:“确是在下拙作。”他端着茶盏,似想到什么,唇边漫上浅笑:“那时还是年少轻狂,让白大人见笑了。”
白鸿轩却摇摇头:“少年郎,那等恣意实属应当啊。”
桂嬷嬷听不懂诗词,只听到“落花”、“狂遍”、“醉卧”,便知是惬意自在,想了想林承泽中状元的年岁,笑道:“这怕是林大人未入仕的诗句吧。”
林承泽点点头:“是与友人游曲江所做。那时无官一身轻,确实自在。”
白鸿轩却垂下眼:“是啊,无忧无虑,当真是自在。”
“白大人之前想必也是自由吧。”桂嬷嬷朝白鸿轩笑一笑,仿佛随意道。
白鸿轩轻轻叹了口气,点点头,眼睛里却是笑意:“是啊,无拘无束很自由。”
“白大人……”
桂嬷嬷正想进一步探究,忽听外面雨声突然变大,“哗哗”如流水倾倒,“噼里啪啦”打在帐篷上,里面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听不清了。
“雨真大。”白鸿轩看看外面,虽然夜色渐深,但还是可以看到雨水如柱般落下,还有风,“呼呼”擂在帐篷上,烛火随风摇摆,“噗”地都灭了。
帐篷内瞬间陷入黑暗,林承泽忙着去里面拿火石,桂嬷嬷看不清楚,起身想帮忙,不小心撞在桌边,“哎呦”呼痛。
只有白鸿轩安静坐在那里,仿佛突如其来的黑暗对他一点影响都无。他默默看着屋里的两人,对桂嬷嬷提醒道:“嬷嬷,您还是坐下吧,小心撞到……“
“哎呀!”是桂嬷嬷。
“小心撞到屏风。”白鸿轩这才把话说完。
“白大人竟看得清楚?”林承泽从里面点亮蜡烛,端出来道。
白鸿轩点点头,自嘲道:“晚上抹黑已习惯了。”
林承泽一愣,他出身豪门,即使夜晚府中也是灯火通明,桂嬷嬷在宫里,更是不用考虑烛火问题。寻常百姓家,也不至于点不起蜡烛。此刻看白鸿轩平静的神色,却似乎能探究到一点他的过去。
“其实,”白鸿轩眼中泛起一点温柔,他朝林承泽与桂嬷嬷做了“嘘”的手势,神态放松,对二人道:“闭上眼睛,听这风雨的声音,也未尝不是一件美妙的事。”
林承泽也来了兴趣,吹灭了蜡烛,闭上眼睛感受,渐渐露出笑容。
桂嬷嬷看着两人古怪的行为不能理解,见帐篷里又黑了,心中也着急大雨会影响夏丽雅休息,当下摇摇头道:“两位大人,老身先回去了。”
林承泽睁开眼,点亮烛火:“我送嬷嬷。”
“不用不用。”桂嬷嬷摆摆手:“两位也早点休息吧。”
林承泽到门前招手唤来一个当值的侍卫,交待其送桂嬷嬷回去。这才返身回到帐中。白鸿轩还是闭着眼睛,呼吸极轻极缓。若帐篷未点灯,即使林承泽武功高强,也不一定能够感受到屋中有人。
“白大人可感受到了什么?”林承泽笑问道。
“去留随意,宠辱不惊。”白鸿轩睁开眼睛,一刹那间,那对眸子如星河璀璨,令人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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