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那只梨花木簪子递给青灵，她笑道：“为何送我簪子？”
“因为，在下可能要迁去别的地方住了……这只簪子，给青灵姑娘做个纪念。”我说。
她把簪子又还给我，亭外烟波鼎盛，雾雨茫茫，不见庐山，不见鄱阳。
“梁公子，你不是一位茶师罢。”她笑问，语气却也笃定，“否则家父不会无缘让我亲近你。但我晓得，你心里不会有我的位置，任青灵如何亲近也是枉然。”
我捏着簪子，不知所措。
“这簪子，瞧着该是男子佩戴的。所以，公子买簪子时候，想的是谁？”她又问。
我端起青花茶壶，稳稳当当斟了一杯茶地给她：“青灵姑娘，请转告令堂——浔阳郡守不好当，万事要思量。”
她接过茶的时候，手几乎没有抖，面上却没了笑：“梁公子。摧毁富饶的南国，长安真的安宁了么？如今的云雾茶，贡入朝中多少，贡入戎狄多少？”
我恍然抬头——
珠帘撩开哗啦一声，云宋跳进来拉住我的手，“这位便是徐姑娘？”
我随他起身，临走时候对青灵姑娘说：“我同姑娘于姻缘上大致不太合适，倒是可以做个知己。姑娘可随时去茶楼饮茶，在下一直都在。”
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是的，一直都在浔阳，我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当晚，他摆下两只酒杯，时隔五年，再次同我饮酒。
“南国颓败之后，贡入朝中的云雾茶，一斤之中有六两进了戎狄之手。”我说。
“以后就不会这样了。”他严肃道。
“是了，过了今晚，可你的国家便要灭了我的国家，浔阳的云雾茶便都落入你们的口袋了。你根本不是为了皇上卖命罢，你是戎族还是狄族？为何生了一张汉人的脸？”
他皱眉望住我：“你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他还在与我装傻。我冷笑着饮下那杯酒，他眼中是我泛红的眼眶：“云将军打算何时破城？”
“谁跟你说我要破城？”
“你以为我带你去庐山只为给你择茶不成？你以为我在山上看不到重兵陈列浔阳不成？”
他一把摁住我，怒气喷薄而出：“你偏偏信那个徐姑娘，你也不肯信我？”
“本公子……唔……”
他俯身啃上我的唇角，胡茬如五年前一样，扎得我有些疼。我一脚踹开他，他躲得利索。
“我解甲归田，顺便带着重兵守卫浔阳，你到底是脑子抽了，竟以为我同戎狄暗通款曲。”
“可五年前……”
“五年前那个混账皇帝设局陷害了你我二人，便是这五年，江山凋零。所幸前些时日他终于死了……”
我迅速捂住他的嘴：“隔墙有耳，不可胡说。”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我本想把重兵布在此处安顿好便去找你，孰料竟然在这里遇到你。你我二人便是这般有缘。”
大致那样揣度他令我有些惭愧，是以脸上有些烧，只想抽了手躲开他。
他却不肯放手：“叫我一声云哥哥。”
我愣了半刻。他已把酒杯里重新倒满酒。
“五年前那一杯，我们还未饮完。”
夜雷清脆而至，春雨落浔阳。
（全文完。故事虚构，无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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