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之涯,有座仙山,名为镜山,是仙家所属的圣地。山腰葱木高耸挺拔,郁草丰盛舒爽,山顶云雾缭绕,恍恍惚惚朦朦胧胧,咫尺相邻的日光照不透这稀薄的仙气,只有寥寥几束透过仙气漏进镜山,洋洋洒洒在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金光。正中是一目涝湖,蓄着仙水,因为吸收了太多的仙气,水面上流动着粼粼晶光。
镜山之巅本是仙人休憩、修行、切磋的圣地,此时,却遍地横满了尸体,纵横交错的血路盖住了薄薄的金光,空气中的血腥味肆意弥漫。
梅恒子站在血路之上,一双眼眸因为过度兴奋而充血膨胀,显得格外可怕。他紧盯着瘫在地上的玄青,手中紧握的长棍上沾满了鲜血。
逸雨罗君玄青,乃羽化得道的仙人,拥有强大的法力和永恒寿命,手中拂尘一挥,便可化腐朽为神奇。
而此时,他拂尘已被打散,洁白的麋毫零乱地洒在地上,一半泡在血水之中,浸得通红,拧在一起像是吊死鬼被生生拔出的舌头,身上银白色龙纹仙袍也凌乱不堪,被撕成条,零零散散地挂在身上。
他颓坐在地上,褐色瞳孔中坍塌着无尽的恐惧,嘴张而不语,双脚被废,只能颓坐在地上,无助地用手推地让身体向后仡仡拖行,血肉模糊的下半身在地上画下了长长的一道血路。
梅恒子注视着这个单脚踏入黄泉的仙人,冷笑一声,手中沾满鲜血的长棍随着他的身体剧烈颤动。
大步向前行了两步,他一脚踢起手中的长棍,紧握在手,高举头顶,随着一声呵喝叫,长棍瞬间吐出墨绿气息,那是魔族吞噬灵魂的灵力;原本有些纤细的长棍缠上魔气之后,变得粗壮了许多,依稀还可听到千万灵魂从无尽深渊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嚎叫;长棍跟随着他的动作迅速落下,带起一阵风,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玄青的头顶。
“喝!”
玄青无处可躲,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棍,顿觉头顶一阵凉爽,漏进来一缕清风。
梅恒子紧握长棍的双手已经青筋爆满。他缓缓抬起头,盯着玄青,目光似二月寒风,冰冷无情,隐隐流露着不可名的杀气
玄青瘫坐在地上,脑袋摇晃不止,似乎随时可能掉落,嘴角淌着绵绵鲜血。他眼神飘忽,迷糊空虚地斥责:“大…大胆庶人,居然以下犯上,你可知道我是谁人?”
“谁人?逸雨罗君玄青啊。”梅恒子冷笑。
“那,那你还敢动手。”说这句话的时候,玄青本是底气十足的,毕竟身份相差悬殊,自己乃是天上仙人,但一想到目前的处境,近无帮手,远无外援,不禁打了个寒战,连挺胸的底气都从脑袋漏了出去。
“还敢动手?”梅恒子冷笑一声,迅速再次抄起长棍,狠狠地在玄青颅顶开了花。
“喝!为什么不敢动手!”长棍稳稳砸在玄青的头顶,鲜血四溅。
“弱肉强食乃是世间生存法则,我比你强,所以我能杀你。而你,可有力气反抗?”梅恒冷笑一声,手中长棍滴落着玄青仙族的灵血。
玄青已经神志不清,嘴鼻都被震歪,无法合上的嘴唇断断续续吐着字:“当初我…收…你为…徒,没想…到你…竟恩…将仇…报。”
“收我为徒?”梅恒子复说了一边,嘴边的冷笑渐渐凝固,因入魔而变得煞白的眉毛锁在一起,脸上肌肉和手开始颤抖。
“收我为徒?”记忆翻江倒海般涌来,他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
忽然,他双眉倒竖,面目狰狞,紧握长棍,迅速收起,卷起一阵强风,接连挥出三棍。
“血债不共戴天!”
“而你却还提当年事!”
“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可悲可笑吗!”
第一棍,带着浓烈的仇恨和愤怒,在空中急速挥过,带起一阵骤响的疾风,重击玄青头颅。
第二棍,愤怒、愧疚与上仇恨齐在棍上舞蹈,掠过时,已燃成熊熊烈火,砸在玄青脑袋,玄青顿时两眼翻白,颅顶通风。
第三棍,他双手握得更紧,手上的青筋条条****,绿色清晰可见,像蠕动的绿虫,青筋几乎要爆裂开来,累年沉积的愧疚、愤怒、不甘、仇恨、憎恨凝结在一起,几成寒冰,随着他手中长棍一起猛烈挥下,玄青的脑袋像放了烟火一般,红的青的白的都炸裂了开来,撒了一地的是烟花燃尽后的一条条的残渣。
梅恒子心中怒火仍未息止,紧握长棍不肯松手,眼瞪成盆,几乎要喷出火来,看着躺在地上、头被打爆的玄青,喘着粗气恨道:
“初次见你时,我敬你是天上的仙人,对你言听计从。你说只要一心随你修行,便可保我家人平安。而不过一年…”
他溃不成声,理智开始崩溃,眼前一片模糊。
“喝!”,他一脚踢起长棍,长棍在半空中转了几圈才掉落下来,被紧紧握住,他转身,似越过几个生死轮回,好生悲哀;长棍狠狠落下,砸在玄青尸体上,将他整条右手生生劈离身体。
“而我不过随你修行一年,家人尽丧黄泉!”
梅恒子心中俱火炸裂开来,如喷啸的火山;他握着手中嘶鸣不止的长棍,咆哮着将玄青尸体劈成肉泥。
“阿爹,阿娘,阿琳,阿慧,你们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一个时辰后,镜山已经完全被血雾所笼罩,原本吸收仙气的葱木与郁草,此时贪婪地吸着猩红气息,浓绿的枝叶与细草开始显红。
涝湖中清澈的仙水闪着粼粼绯红,成了一目血湖。湖中偶尔跃起几条仙鱼,也是龇牙咧嘴,脑袋烧得通红。
梅恒子已经离去,诺大的镜山之巅没有一个生还者,阴森冷清,仙风吹成怨气,韶光亮成幽光,生机只剩死气,遍体横了不下四十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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