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已经没有办法再无视他了，我只好抬起头。
“嗯。”
花和梨咀嚼着嘴里的寿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
“你们认识？”
“能借一步说话么？”
他向我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从领口间拽出自己挂在脖子上的项链。铁链的尽头，是一枚硬币——刻着狼头的硬币。
我盯了项链几秒，然后立刻抬眼去看他的瞳色。
是银色的。
我有些惊讶。
“嗯。”
我擦了擦手站起身，转身向花和梨和苏皖说了声抱歉就跟在他身后走出咖啡厅，同时打开了一个窗口开始搜索他的信息——既然他是银色眼镜那就说明他不像临东忍那样没有IP。
出了咖啡厅，他又立刻顶着那笑容转过头来。
“打扰你吃饭啦！抱歉抱歉。”
他说话的方式倒是和花和梨蛮像的。
“临东忍找我有什么事么？我记得他给我的是三天时间。”
“你在说什么呀，我是说影研社的事情啦。对了……”
他就这样笑嘻嘻地一拳打向我的脖子。
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就感到剧烈的头疼。
[WARNING]
[与网络失去连接]
我伸手去摸他刚才击中的位置——那里插着根极小的东西。
“别拔。”
他抓住了我的手腕。完全无法想象看起来比我纤瘦的他力气怎么如此之大，我只觉得左手的骨骼快要被他拧断，无奈只能放下手。
搜索他的信息的工作也无法继续了。
他继续说——
“抱歉呢！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啦，只要你和ARGUS系统还连接着，你就是它的一只眼睛嘛。你看，我也有。”
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耳中。
一下子失去了网络连接，我的系统有些瘫痪，无法组织语言。
于是他再次开口。
“啊，但是看起来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呢，抱歉抱歉。既然如此那我就长话短说好了。”
他挠了挠头。
“快说。”
“啊？你能说话了？这样看来可能没那么严重嘛。”
察觉到他完全不具备长话短说的能力，我叹了口气。
“哎呀你别叹气啊，我这就说嘛！总之——怎么说好呢——你已经危险了。”
“因为昨天的事情？”
“嗯，你不是把过去的记忆发给了自己嘛。”
“那件事你们不用担心，我有使自己的活动不被记录下来的方法，不会被发现的。”
他夸张地摇起了头来。
“不不不不不，不是那样的，你把政府和ARGUS混为一谈了嘛。”
难道他们不是一体的么？
我决定听他讲完。
“你说的是让警察查不到你的记录，但昨天那件事情就连警察也不知道。”
“啊？”
但是昨天确实有两个虚拟警察……
不，仔细想来的话，那两个虚拟警察也是安全局通过ARGUS系统制造出来的，整个乌托邦只要是和信息技术有关的东西都是ARGUS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
“政府只是人类组成的一个团体，而ARGUS是没有实体的系统。ARGUS存在在所有人的电脑里，它控制的是所有人。”
他替我完成了我心里所想的句子。
“你是说，我需要小心的是ARGUS，并不是安全局？”
“嗯。一般来说ARGUS会在作出任何更改的24小时后会重新扫描检查一次所有有关人员的大脑，你存在里面的记忆最后肯定是会被发现的。所以说你已经危险了。”
“所以你才要切断我的网络？”
“对呀。”
“真是周到啊。是啊，真是周到，现在我要是不投靠你们应该就是死路一条了吧。能算到这里，你们也真是周到。”
我突然觉得，昨天临东忍出现在演唱会，其实目的是我。
“也不是死路一条噢。ARGUS充其量也就是把你的记忆重新删除一次，可能连着有关临东忍的事情一起。”
“但是那个人不是被抹杀了么？”
“他的话是因为知道了一些机密，听临东忍说是有关ARGUS的弱点之类的。ARGUS只会删除对它自己不利的人啦，对于普通的犯罪者或是违反规则的人它是没有兴趣的。”
他朗爽的笑容让我觉得我们现在完全不在谈论这么严肃的话题。
“是么……”
“什么嘛！我们才不会这样威胁你呢。”
“抱歉。”
不知为何，倒是我开始道起歉来了。
“不过我们倒是确实希望你加入我们啦。”
他又挠了挠头。
“你是说你们有办法让我保留记忆？”
“没有。”
承认得也太直白了一点。
“那不是没区别么……”
“我们确实做不了什么，因为每个人都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脱离系统。”
脱离系统？
我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确实如果创造了自己的系统的话就完全脱离了ARGUS，也不会再受它的管制。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我就完全属于自己了。
但同时，这样做也十分困难，如果失败的话我的所有数据就会完全消失了。
“是希望我自己成为一个独立的系统啊。”
“是呀。你现在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让系统删除你的记忆，从此恢复正常的生活，另一条就是脱离ARGUS，但同时脱离ARGUS后你就成了一个违法者，只能加入我们了——临东忍是这样说的。”
要么甘愿融入ARGUS的洪流，作为它的一部分活着，要么做个犯罪者么。
但要是连自我都没有，真的能算得上是一个人么。
只不过是系统编写的一道程序罢了。
“我会考虑的。”
“时间不多了哟。”
“我知道。”
“OK，那我也算是转达完毕了。”
他伸手过来把插在我脖子上的芯片拔了下来。
大脑又是一阵刺痛。
刚恢复网络我查找的信息就弹了出来，他确实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学生档案的第一行就写着他的名字——龙浩。
“那，社团的事情就这样了，拜拜。”
他已经转过身去冲着我挥手道别了。
“嗯，我知道了。龙浩。”
我叫出他的名字之后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随之笑嘻嘻地向我回过头来。
“对了，拉坏了你的抽屉，抱歉啦。”
我揉了揉生疼的左手。
真是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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