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梁微微笑了起来。
“当年是我年少无知，现如今在传说中那位东凛王面前当然要恭敬些。”
苏梁眼瞳不由微怔。
十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大殿中那个孩童时仅仅是见到了一具徒有人形的躯壳，空洞双瞳仿佛任何事物都无法填入的深渊，然而此时他面前的少年却像是一缕清风，很难生出厌恶，甚至令人本能般的产生亲近之感。
很难将这两者看做同一个人，当将两道身影重叠在一起，即便是阅人无数的东凛王苏梁也不由生出些许怅然。
“挺有意思的小家伙，只是……”
苏梁眸光微敛。
“带你出去后还有些事情要提前做完，距离那一天只怕也不远了。”
少年微微扬起漆黑的眸子浅笑说道：
“走之前我还有些事要做……”
朝霞洒落在大地上，本是十分柔和，对秦渊来说却显得有些刺眼。
十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踏出这座殿门。
一道黑影在天际化作一道弧线，吕平慌忙伸手接下。
这些年我也没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临走就送你一坛酒吧。”
吕平看了看手中的酒坛，嘴角的笑意隐隐带着几分苦涩。
“真的要走了？”
秦渊转身微微挥了挥手：
“走了……”
殿外生有两排极为高大的柳树，一道有些佝偻的身影静静伫立在一株绿柳下，像是一座沉寂无声伫立了百年的雕塑。
老者身上的衣衫仿佛被灰尘覆盖般陈旧，灰白发丝披散在肩头，一只眼瞳显得极为空洞无神，背后背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仿佛随时都会因锈蚀而折断。
自从十年前那个孩童踏入这座大殿的那一天开始，他便站在了这一株柳树下，这一站就站了十年。
十年前秦渊第一次见到这位老者，两人仅仅相隔数十丈远，却直到十年后才第二次见面。
“老头儿你这把破剑早该换换了。”
秦渊浅浅笑着说道。
雕塑般伫立的老者忽然间微微侧首，淡淡看了不远处的少年一眼。
一阵清风自天地间吹拂而过。
无数道纤细到极点的剑气自半空中浮现而出，与此同时，秦渊脚踝上缠绕的那条由玄铁锻造坚韧无比的锁链在刹那间崩断为无数碎屑。
少年转身一步步向着不远处那座辇车走去，一道淡淡的声音随之融入了风中。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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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一架辇车辚辚自官道上驶过。
皇都外数百里的村落外走来了一头通体洁白如雪的白鹿，白鹿背上坐着位眉清目秀的小道童，前发齐眉，头顶扎着月牙发髻，腰间道袍的系带上悬着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坠。
村头的柴房中忽然有一道黑影窜了出来，竟是一条看起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双目通红的疯犬，这条疯狗虽说体型不大却凶恶异常，半个月来屡次伤人，甚至在数十手持武器村民的包围中接连咬伤七人逃出了重围，或许一头孤狼的凶性也无法与其相比。
然而当这条疯犬临近道童身前十余丈远时却忽然间安静下来，只是低低呜咽了几声。
道童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在半空中轻轻一点。
疯犬瞳中的血色渐渐消退，最终完全消失不见，懒洋洋趴伏在地面上不再动弹。
道童拍了拍白鹿的后背：
“鹿儿，去皇都。”
这头白鹿本就生得极为神异，眼眸中蕴藏的灵性甚至同人类一般无二，随着道童话音落下，仿佛通晓人言般径直向前走去。
“当年那孩子也已经长大了么……”
道童的声音十分稚嫩，眼瞳深处却隐隐透着一抹极为悠远的气息，仿佛千百载光阴都蕴藏在了其中。
白鹿与道童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虚空中，最终只剩下一片淡到极点的残影和一道有些缥缈难明的轻叹。
“那么，结果到底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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