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能坚强如此,坚定这般,又怎么会难过成这个样子呢?甄念诀站在她背后,不知道她是否流了眼泪,但说话声中带着浓浓的鼻音······甄念诀叹了口气。
他揣摩着她的心思,又联系起朋友说的那些话,兀自笑了。
哪有什么心狠,哪有什么坚定,不过是因为对着的不是自己的心上人。而她现今这么伤心,恐怕也只能是为了她口中的那个“并非肤浅,又怎会注重皮相”的心上人了。
真好,小姑娘终于长大了。
可惜的是,并非是他。
“我早餐一向吃得简单,你吃得惯吗?”项南往桌上放下两只盘子。
盘子里色彩斑斓,内容丰富,只是主餐偏素,能称得上荤的,就只有那一只剥了壳的水煮蛋。
“你吃得很少。”甄念诀打量打量了两只盘子,他面前的那份明显多于她的。
“习惯了。”项南为他续上一杯牛奶,“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甄念诀夹了些色彩斑斓的蔬菜给她,盘子里唯一一颗水煮鸡蛋也给了她,那杯暖暖的冒着热气的牛奶也给了他,“挺怀念你小时候肉嘟嘟的样子,多可爱。”
见她神色不愉,又立刻改口道:“不过女孩子长大了,还是亭亭玉立的好,你这样很漂亮,项南。”
一句话,倒真像是在逗小孩子一般。
项南浅浅的向他翻了个白眼,心里想到:我18岁仍旧是你口中胖嘟嘟可爱的样子,怎没见你多护着我一份,倒整天跟座冰山似的,连个笑脸都不肯给我。
一顿饭,两三言语,七八腹诽。
“往常周末你会做什么?”甄念诀帮着将盘碟收回厨房,顺着问了句。
“看书,写字,采风,下厨。”她回答得很细致,又仰头想了想,“兴致很好的时候会泡茶画画,心情不好的时候会看综艺节目。”
“不出去和朋友玩?”
“这里没几个交往密切的朋友,我也不喜欢往人堆子里扎。”项南回头冲她笑笑,“我一个人也可以玩得很好,一个人做些喜欢的事总比一群人做无聊的事强,对吧?!”
说到最后,她扬了扬下巴,满是骄傲与得意。
这样明媚鲜活的表情,几乎晃了他的眼,大概是相逢的这些天来,她最生动自在的神情。
他下意识就回答了“是啊”。
半天回了神,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打算做什么。
“我有两张‘霸王别姬’的票子,”甄念诀从皮夹里抽出两张印制精巧的戏票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他分明是为了那出“霸王别姬”,简直不给人回旋的余地。
而从少女时代起,项南最爱两出戏,一是《贵妃醉酒》,这二嘛,自然就是《霸王别姬》了。
他如此心思,更是拒绝不了的。
“好。”她勾着唇从甄念诀手里抽走一张戏票,学着话本子里的词,“自来了都城,便再未看过戏。”她眉梢一抬,“今日甚好。”
一番话说得正经又奇怪,惹得甄念诀揪了揪她脸上的肉。她脸一红,撇开头盯着那张戏票看,像是要在上边烧一个洞。
戏票不过百元大小,项南细看却发现并非印制,蓝的底红的字,花案字样尽是手绘,左下角书着一个龙飞凤舞的“甄”字,颇有风骨。票上虞姬眼角媚得生花,一身流光溢彩首饰衣裳配得更是相得益彰,女子若此,难怪霸王。
“晚上?”项南挑挑眉,既是晚上的票,又为何大清早就送来。
“戏本就是要晚上看才有味道。”甄念诀将另一张票放在她手心,“对于这方面,你比我熟悉。”
他绝口不提为何大清早便特意送来晚上的戏票,他不想说,项南也就不再追问,只是心里的疑惑仍旧存在那里。
“我一会儿出去办点事,晚上过来接你。”甄念诀往门口处走,项南惊觉他忘了拿外套,忙递给他。
“这么冷的天,小心感冒。”本就是寻常的一句嘱咐,可是,好像有什么不对,时间不对,语气不对,那一言一语里掩不住的关切更是不对。仅那几分刻意装出来的淡然礼貌生疏,在这两日的接触里快消耗殆尽了。可是,这样究竟是好是坏是对是不对?
甄念诀听话的穿好外套,眼里烟火璀璨,唇角轻弯,似笑非笑,他们离的很近,项南仿佛可以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高兴的味道。
“我会早点过来。”临出门,他又莫名其妙的说了这样一句话。六个字,悄悄的拉扯着她的心,好似他说的是“我会早点回来。”
项南刻意地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说“再见”,声音很小犹如幼蚊低鸣。
可是只是特意装作没听见而已。
只那一日晨曦至夕阳,她坐在沙发上,一动未动,思考着什么。
恰如那一年春绿至冬谢,她的信念屹立在脑海心上,不摇不晃,等待着什么。
岁岁朝朝暮暮,花开花飞花谢,青不过是一轮又一轮地染上朱红,万物不变,青天碧海不变,佛陀尘世不变,那是谁变了?
是谁眉间染了沧桑?
是谁心上添了创伤?
是谁苦守在原地年复一年不堪重负仓皇逃离?
是谁为赶上前路博弈追逐遍体鳞伤有心无力?
年岁花开青染红,岁年红谢又成青。
可是你眉间心上的过往,怎可抚平?怎可还原那润白纸张?时辰与往昔,总是残忍。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花飞花谢来年依旧生花,可是我们隔着那么些年的光景,恰如宇宙洪荒银河光年,间或有妖魔鬼怪高山大海,怎么还回得去?
甄念诀,莫怪我矫情。
可是甄念诀,我真的希望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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