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铁唐的武功一向灵动多变,不到势非得已的时候,这种以小伤搏大成的险招,他从来不用,但今晚他很快就决定用险,因为最大的威胁不是向清莲,而是身后那股阴冷黑暗的不明力量,所以他决定速战速决。
换做平时,在这种危急时刻,他一出手就肯定是极度狠辣的杀招,但他今晚在不明外力的重压之下,反而灵台清明,变得平和许多。其中当然也有因为情况未明,对方身份又是帮主妹妹的原因。所以他的招数只以制敌而不以杀戮为目的。
纵然如此,向清莲握刀的手还是传出了骨裂的声音!
向清莲惨叫一声,眼中竟然流出血水,口中白牙森森,一如夜里受伤的野兽。
萧铁唐冷哼一声,人已绕至向清莲的身后,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那尊浮雕后面灯光照不到的暗处。
他的身体紧贴着向清莲的背,向清莲的发梢在他鼻端拂过,留下一丝淡淡的郁金香的香气。
这时,浮雕仿佛幻变了!一层阴云笼罩在上面,隐隐有垂死之人极度痛苦挣扎的嘶吼传出。萧铁唐的眼神冷如刀锋,死死地盯着浮雕的方位。向清莲握刀的手已经骨折,这点萧铁唐非常确定,他一向对自己的出手信心十足,但令人诧异的是,向清莲再次挥刀向他扎来的时候,依旧是那么的快,那么的稳,仿佛手从来没有被拧断过。
萧铁唐轻叹一声,撮指一点,正中向清莲膻中,向清莲闷哼一声,脸色煞白,眼神有了一些转变,赤红隐退,渐渐清澈了一些,跟着她做了一件事情。她将手中的刀飞向萧铁唐,然后撮唇厉啸,啸声尖细,闻之让人极为难受。
萧铁唐侧身躲过飞刀,向清莲已经不见了,大厅中静了下来。
灯光依然照在每个物件上,包括那一柄刺在墙上的刀。刀上有血,在灯光下闪着亮眼的红,除此之外,浮雕就是浮雕,桌椅就是桌椅,人就是人,没有打斗,没有黑暗,也没有邪异,一切就象退却的潮水。萧铁唐觉得自己就象做了一场梦一样,除了手上伤口的刺痛提醒着这场梦的真实存在。
萧铁唐觉得很不妥,至于哪里不妥,他说不上。就这样静站在原地,他呆了好几分钟。又过了一会,大厅原本掩着的门开了,进来了几个仆人,托着银盘,在饭厅的桌上摆下丰盛的菜肴。其中一个年长的象是管家,恭敬地对萧铁唐说:“萧先生,夫人吩咐我们备下一些酒菜。夫人等会就过来,请萧先生先用些茶点。”萧铁唐微笑以示谢意,眼光停在了一幅画上,画上显然就是主人夫妇。两个人萧铁唐都认识。
一个大胡子“阎王”,一个小鸟依人,清纯秀丽的向清荷!
萧铁唐喃喃自语:“夫人帮主!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萧铁唐在长桌旁边坐下,桌上面摆下菜肴居然是椒盐蛇段、子姜炒鸭肠,清炒油菜和上汤豆苗,还有一瓦缸的泥封白酒。在酒菜的旁边,是一些江南精致的小点,配着一盏温热的西湖狮峰龙井。萧铁唐的性格一向潇洒,不拘形格,与人交往时也大多不拘小节,换做平时在朋友家做客的话,他可能已经大吃起来了。今天他特别静,不仅没有碰酒菜,甚至连点心也没有沾,他整个人就安安静静地坐在红木椅子上,仿似陷入沉思的一尊佛。
“萧先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一把柔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萧铁唐回头一看,只觉眼前一亮,只见向清荷一身的红色长裙露背晚装,亭亭地站着,笑吟吟地望着他。红裙丝般柔软的质地,合适贴身的剪裁,加上向清荷柔嫩胜雪的肌肤,婀娜的身姿,有一种倾城的绝色凶狠地袭来。
萧铁唐站起身,很有礼貌地称赞说:“向帮主这身晚装真可让暗夜生辉啊,可是要去参加什么宴会吗?”
向清荷嫣然一笑,说:“帮中有个晚宴,呵呵,非得要穿礼服,这不,才穿得跟个红包似的,耽误了萧先生这许多时间,真的很抱歉!”
萧铁唐忙说:“岂敢,岂敢!”
两人落座!向清荷指着桌上的各种小菜,问萧铁唐:“萧先生,这些菜可合胃口?我猜萧先生可能不喜欢西餐,所以就自作主张了一回。”萧铁唐笑着回答:“很好,我平时就喜欢蹲在路边吃肉喝酒,如果非得弄副刀叉吃西餐,又割又戳的,我反而不习惯。不过向帮主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两道菜呢?”
向清荷没有正面回答,却突然露出一副缅怀的神色,说:“以前的生活真的很惬意,怎么吃怎么玩都行,但是现在就不行了。约束多了许多,有时真的非常怀念过去。所以有时我还是会去以前常去的宵夜档吃东西的,老雷也挺喜欢的,上次我也带了两道菜回去给他吃的。”
“哦,”萧铁唐一脸释然的表情,然后又问:“老雷是谁?”
“是我丈夫啊,哈哈,我忘了,你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他的名字叫雷啸清,是我们长笑帮的前任帮主。也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阎王。”向清荷提到雷啸清三个字的时候,一脸小女人的幸福。
萧铁唐神色一肃,说:“原来你们是长笑帮的人,但是长笑帮不是一直在洛城扎根活动的吗?怎么会在N市这个小地方呢?”
向清荷说:“我们帮规模很大,人数很多,生意遍布世界,无所谓在哪里扎根的。萧先生想必对我们这一行也有所了解,行走在刀锋之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她口中的生意,萧铁唐非常清楚。军火!全世界的军火生意,长笑帮都有涉足,而且一做就是接近百年,根基之深,放眼天下,除了国家之间那种规模的军火交易,根本没有任何一个组织可以与长笑帮匹敌。萧铁唐以前与雷啸清接触并且合作的时候,时间很短,彼此之间只知道代号与危急时的联络方式,而且对于各自组织的背景与内幕都是纬莫如深,他们虽然是生死之交,但搞笑的是,连彼此的真名都不知道。
因为这种保密的功夫是他们这种做绝密工作的人必须具备的最基本的职业水准。
现在清楚了。雷啸清可能也是在那次任务之后才做的帮主,因为那次的任务极危险。无论任何一个组织都不会让自己的最高领导人去那样冒险的。当然任务完成后,获得的利润也是空前绝后的。
萧铁唐接过向清荷的话茬,说:“明白,这也是你们帮内的事务,我一个局外人不方便过问,不过我这次来,主要是有些私人事情想找大胡子打听一下,用了之前的联络方法,只是想不到出了这许多误会。还误伤了向帮主的妹妹,实在是该死。”萧铁唐说完,仔细地观察着向清荷的神情变化。
向清荷神色如常,摇手说:“其中误会,一笔难书,我的妹妹性如烈火,行事有时挺出格的,我这个做姐姐平时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管教她,说来也挺惭愧的。这不怪你,倒是萧先生的身手鬼神莫测,让人非常佩服。”
毫无破绽而又大方得体的回答!萧铁唐一时语塞,本来想把刚才发生的事如实相告的,但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这时,一把豪迈的声音响起:“清荷,到底是哪一位贵客,非得把我拉过来啊!”人未至,宏亮的笑声已在大厅回荡开来。
只见一个穿着猎装,身高足有2米的络腮胡巨汉昂首阔步走来。
向清荷呵呵地笑着,起身迎向巨汉,说:“啸清,还不是你的老朋友驾到,不然怎么敢把你从猎场拉回来啊!”
向清荷偎依在巨汉的怀中,笑吟吟地跟萧铁唐介绍说:“这就是我们家的大块头、大胡子,雷啸清雷大人!”
萧铁唐微笑着站起来,看着雷啸清。
雷啸清仔细端详了一下萧铁唐,然后沉沉地说:“你的气势很象我一个朋友,不过样子不象。”
萧铁唐淡淡地说:“你那个朋友是不是头被驴踢过,还自以为自己是天下最帅的那个人。”
雷啸清的眼睛亮了,他走到萧铁唐面前,他的个头足足比萧铁唐高了一截。然后他用一双孩童般明亮的眼睛俯视着萧铁唐。过了一会,他才说:“不象,不象,你比他帅多了,那个王八蛋最多比乌龟帅一点,居然还敢自夸泡妞无数。”
萧铁唐叹了一口气说:“是啊,当初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差点跪下来求我,要我带他去夜影霓裳喝花酒的。”
“哈哈……”雷啸清大笑起来,指着萧铁唐说:“果真是你小子,这么久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呢!”
萧铁唐无奈地摇头说:“你的嘴巴果真还是长不出象牙。”
雷啸清伸出巨掌,拍了拍萧铁唐的肩膀,大笑:“你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不过还是挺讨女人喜欢的,这点我承认,不然当初小雪也不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了。”
萧铁唐闻之色变,但瞬间即逝,恢复如常,他笑了笑说:“到底是小雪还是小莉?我都已经忘了,你还记着啊!”
“是小雪,当然是小雪,我记得最清楚了,呵呵。”雷啸清走到萧铁唐旁边的椅子坐下。
向清荷这时发话了:“嘿嘿,你们两位的风流史留着以后再聊吧,好吗?好歹我也一个大活人在这里,不是透明的。”
雷啸清大笑说:“哈哈,那都是我兄弟的好事,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萧铁唐拼命的点头说:“那是,那是,都是我干的好事,不然小雪也不会象冤鬼一样缠着我了!”
雷啸清瞪大了眼睛,说:“人家差点连小孩都生出来了,不跟着你才怪呢!”
向清荷拍掌大笑说:“哈哈,想不到萧先生也是个情种啊!”
萧铁唐微微一笑,说:“那时年少无知,伤了女孩儿的心,确实禽兽不如啊,幸好迷途知返,没有越陷越深。不然尽做了些猪狗不如的事,就跟老田一样要埋在土里了!”
向清荷显然对这些故事非常的感兴趣,本来她还是站着的,最后索性坐在了两人的面前,听雷啸清和萧铁唐两人说些以前的江湖事。
雷啸清开始喝酒,他巨掌一抹,瓦埕上的泥封就掉了,酒香飘出来,不过等萧铁唐嗅到酒香时,坛中的酒就已经差不多全部到了雷啸清的肚子里了。萧铁唐苦笑说:“真是好酒啊,只不过少了一点而已!”雷啸清抹了抹嘴角的残酒,把酒坛递给萧铁唐说:“拿去!”萧铁唐用手挡开,笑着说:“空坛,不要!”
雷啸清目光一闪,说:“那就好。”然后朝向清荷说:“清荷,上酒。”
向清荷笑吟吟地说:“好嘞!”说罢,手一挥,仆人抬上了足有二十斤重的两大坛酒。雷啸清大喝一声:“好,今天一醉方休。”双手托起一坛酒,一气喝空。萧铁唐也大笑着拎起另一坛酒,一气喝空。四十斤烈性白酒,两个人只用了不到几分钟时间,便已全部喝完。向清荷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她指着雷啸清呵呵笑着说:“你以前说你跟猪朋狗友喝酒的威风史时,也没有这么猛啊!”
雷啸清和萧铁唐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们象两尊佛一样坐在那里,眼睛有点红,浑身笼罩着一层雾气。整个大厅开始弥漫着浓烈的酒香,就象雨天里天空下的都是酒一样,漫天都是潮湿的酒气!
一会,两个人的脸色开始恢复正常,身上的雾气依旧。雷啸清的语气依旧:“清荷,上酒!”向清荷依旧笑吟吟地应道:“好嘞!!”
又是烈性白酒,只不过这次是四坛,八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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