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陌和煦地笑着,一边替自己母亲辩解,一边细数着楚清秋在东海的日常点滴,丝毫不嫌唠叨。
楚承道含笑在一旁听着,并不表态,待公孙陌唠嗑完,才又道:
“她倒是养了个好儿子,不像她老子养了个……”
说到这,楚承道突然停了声,似乎觉得在自己外孙面前说自个儿女儿,话有些重了,捋了捋须,继续拉着家常:
“二十一岁,唔,如今你到了哪个境界?”
“回外公的话,外孙已经洞明境六层了。”
公孙陌笑笑,对先前楚承道的话不以为意,依旧恭谨地答道。上一辈的恩怨,他这个做小辈哪里好掺合呢。
“洞明境六层,你这个年纪也很不错啦。陌儿啊,到了皇城,看看这花花世界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学你哥哥!我们修仙人士,扎实苦练才是根本。”
有意无意间,楚承道将修行为主的思想灌输给了公孙陌,似乎不欲其花心思于诸多庞杂。
“外孙省得,在家时,父亲也是这般说的。对了,外公,怎么没见着哥哥?”
公孙陌笑了笑清声回道,突然发觉他已坐下多时也未见着他血缘中的哥哥。
“他呀,我让管家去寻没见回讯,怕又是去了红粉楼之类的胭脂堆里了。你呀,可别学他!”
楚承道皱了皱眉头,似是对楚修彦有些不满。
对楚修彦全然没有了解的公孙陌,骤闻此言,顿时对自己那个哥哥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湖心亭。
管家桐伯站在亭子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脸苦笑道:
“少爷,您真不去见见他吗?好歹也是您的亲生弟弟啊。”
“不必了。”
楚修彦静静道,手腕轻甩,一串颗粒状的鱼食如抛物线般,在阳光下格外炫目,落在水里亦划开涟漪斑斓。
注定你死我活的两个人,何必相见,何必多见?
同室操戈,是他们之间的宿命。
从立场出发,公孙洛河注定要反,楚宗注定守护苍澜,这不会动摇。
从私情而言,他要迎娶他灵魂中早已认定的恋人,又何异于夺妻之恨?
而从他自身来看,作为被抛弃的那个孩子,他楚修彦如果不能将他们亲手调教出的另一个踩在脚下,又如何甘心。
当年,他们只顾着自己安危将他甩手抛下,何曾有想过他的感受?难道他就不想过着如公孙陌一般,阳光下自由奔跑的日子吗?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做一个纨绔又或者少女心中的翩翩公子。难道他生来就愿意担负起楚宗的传承?如今的他或风流肆意,或冷血理智,但到底是身不由己。
从来没人寻问过他的感受,生来就被教导要太上忘情。
对他而言,又是何等的残忍。
楚修彦也曾想过,当年被抛弃的人若不是他而是公孙陌,世事又会怎样。
是否楚宗就不会遭遇那人而灭亡;是否他将不会遭遇宫浅月,不必情迹斑驳;是否,他的幼年可以欢声笑语……太多太多的是否。
但后来,楚修彦忽地悟了。这些个是否当面对楚承道一手教导出的阴谋论时,简直不堪一击。
无论楚宗的少主是谁,对八万将士的死都不会无动于衷。而楚宗被灭也并非那人一己之力,反而是苍澜皇室对楚宗万年忌讳下来的结果。
炸药早已累积完毕,叶天辰,只是个点火的罢了。
与此同时,若选择欢乐童年的代价是失去宫浅月的相依相伴,他也依然是万万不肯。
宁愿守着这不可得的感情一生相望,背负两世枷锁,也不愿双双相忘,错失在生命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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