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府,湖心亭。
湖上烟波浩渺,雾气弥漫。
楚宗掌握着苍澜皇朝三分之一的武力,身为楚宗的宗主,楚承道绝对算得上位高权重,但此刻,他却静静坐在湖边垂钓,神情惬意安详,倒似是一名不问世事的寻常老人。
看见湖心亭那道穿着灰白色锦袍的背影,楚修彦纵身一提,身轻如燕,瞬间,足履稳稳落在了湖面上,踏波而行。
“爷爷。”
听到楚修彦的低唤,楚承道不徐不缓地收了鱼线,将钩上挣扎不已的鱼儿取下放入鱼篓,而后才道:
“回来三日,你终于舍得来见我了?”
话里虽然像是问责,但语气却很是平静。
楚修彦抿了抿唇,没有答话。看着楚承道从鱼篓里取出一枚饵子,仔细地挂上鱼钩,接着,随那根银色长线再度抛入了湖中。
“你离开的时候,我盼你早日回来,如今你回来了,我却觉得,有些早了。”
对楚修彦的沉默,楚承道并不着恼,反而自顾自地说道。
“是因为他们的婚事?”
楚修彦终于开了口,低声问道。
“太上忘情,其次任情,最下矫情。彦儿,这道理,你随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是参不透呢?”
淡淡瞥了自己孙儿一眼,楚承道缓缓说道。
闻言,楚修彦又是一阵沉默。他不是不懂,只是,他做不到。至少在年仅二十一岁的现在,他还做不到。哪怕,他是活了两世的人。
“爷爷,我有一事不明。”
“说罢。”
看着湖面的波纹,楚承道神色淡然。
“她为什么会暂居楚府,为什么——楚宗护不住她。”
已经两世了,这个问题,他始终想不明白。曾经,他以为二人注定有缘无分,只得分开。如今不管原因为何,星辰宫既然能让她与人结亲,那么,以楚宗的地位,他和她之间就不该近若咫尺,远如银河。
看着身前安然垂钓的楚承道,楚修彦眼里满是疑惑,还有一丝他自己也不甘承认的猜测,闪烁不定的瞳孔深处,掩藏着已揉碎多时的细密痛楚。
听到孙儿的疑惑,沉默的人换做了楚承道,手腕轻抬提起了鱼竿,将旁边的渔具一一收敛,似乎并不打算做出回答。
在鱼钩随着线离开水面的一瞬间,楚修彦看得分明,上面的饵已经被吃了,钩上却没有无鱼。钩,是直的。奇怪了,先前明明钓了鱼上来,如今脱离水面的钩竟是直的?恐怕,在楚承道第二次给鱼钩上饵时,动了手脚。
“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轻吐出这句话,楚修彦神情突然一松,如释重负,他发觉了一件事情:或许,他并不如他所想象般执着于问题的答案。
“是啊,愿者上钩,彦儿,你是愿意做那枚鱼钩,鱼饵,还是鱼呢?”
楚承道将身边渔具收拾完毕,站起身忽而问道。
选择做鱼,就甘心受饵的蛊惑,生死在于鱼钩的弯直;选择做饵,就注定要牺牲,成全了鱼也成全了钓鱼人;选择做钩,就只能受钓鱼人的摆布,成为鱼的侩子手,一切不由己。
“若有选择,孙儿只愿做钓鱼人。”
眸子里划过一道深思,楚修彦的目光慢慢转为了坚定。哪怕,他明知钓鱼人就是自己的爷爷。
“作为饵,并没有选择;作为鱼,却不该对饵眷恋;作为钩,更不该对鱼仁慈。你既然三个都不选,要做钓鱼人,为何偏偏就不能忘情呢?”
转身打量着比两年前要高大不少的孙儿,楚承道叹了口气,这是自楚修彦回来,他第一次正视他。朝亭外又走了几步,楚承道背对着楚修彦,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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