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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荒,恐怕就连稚童都知道“沉河”。
沉河自然是一条河,它就像一道伤疤横亘在苍茫大地上,流淌着许多兴衰败亡的岁月和残酷古老的历史。蜿蜒曲折千里,起自极西之地高不可攀越的女神山脉,东至无浪无波却号称“大荒第一死地”的寂静海。
而这沉河最出名的,恐怕就是作为一道天堑将整个大荒一分为二。
沉河以南居住着无数生灵,无数的草木野兽、邪魔妖物在这里繁衍生息——每一片土地总会有它的主人,人族毫无疑问就是整个大荒南部的主人。
沉河以北几乎无人见过,只在发黄的故纸堆上留下一些晦涩不明的记载。但故老相传,统治着北岸广袤领域的是那令人恐惧多于痛恨的邪恶魔族。
但凡有河之处,则必然会有渡口,沉河也不例外。
在这条河中段,有一迂回龙转之处,河面狭窄,恐怕只有三四里宽,而岸边立着一块小碑,碑上刻着一个让人看了便头疼的名字——“神难渡”。
大雪纷飞,落在石碑上。
落雪白的有些刺眼,就连如墨的夜色也变成了被绣上了点点白花的黑幕,笼罩着正沉睡的天地和生灵。
夜很深,两名比夜色更深的黑衣人正站在神难渡口。
二人立在地上,却透着一股如山的沉稳,一个挺拔修长,一个高大雄壮,就像是远古的神魔正在对话,讨论着大荒苍生的宿命。
彼此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十分融洽,三丈的距离诠释着他们的互不信任。
就这般沉默许久,身材高大的的黑衣人率先开口:“这条河为何会叫沉河,梼杌兄你可还记得吗?”
“哈哈,我当然知晓!”被唤作“梼杌”的男子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在黑夜里泛着猩红色的眸子:“我还知道这条河为什么流的不是水,而是这像水银一样的银灰色东西。这事情连三岁孩童都知晓,穷奇兄为何不知?要我给你请一位先生吗?”
穷奇被冷嘲热讽,也不如何气恼,而是接着说道:“它之所以叫做沉河,是因为它会沉没一切东西,据传即便是一片鸿毛,落在沉河上也会眨眼间沉下不见。梼杌兄,你说,如果是你落下去会怎样呢?”
梼杌眼中红芒一闪:“穷奇兄何出此言?许多年前,咱们也曾一起掉下去过,那个滋味我现在都还记得,你却已经忘了么?”
“水下的东西你还记得吗?”穷奇诡异一笑。
“印象深刻!”梼杌咬了咬牙,似乎被触动了某根敏感神经:“咱们是一个阵营的,这件事不用你提醒。”
“好了,那我也不和你绕弯了。”穷奇啐了一口,眼神灼灼地死盯着对方说道:“你敢说赤珏不在你手上?这大荒中的名门正派,寻找此物多年却依旧没有踪影。除了你这儿,我实在想不出这东西会在哪。”
“真是遗憾,可赤珏真的不在我手上。”梼杌冷冷一笑,语气颇为无奈。
“我的计划天衣无缝,到头来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穷奇显然很不开心,眼中精芒一闪,提高了声音:“你不想着如何圆谎,却在这里和我假惺惺。你说赤珏在混沌手里,可我试探多次,却也没有结果。”
梼杌嗤笑一声,叹道:“你难道不知道么?那魔教头子比我会骗人。”
穷奇怒喝:“你们说的我全都不信!”
“你不信便算了,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分别。”梼杌背过身去,非常自信地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似乎一点都不忌惮对方会突然暴起出手。
穷奇双眼微微眯起,双拳紧紧握着,浑身紧绷得像是一头随时准备扑向对手的猛虎。良久,似乎仔细计算了一番出手的胜算和得失,他才皱了皱眉,整个身体都在一刹那随之放松下来。
空气中,几乎令人窒息的磅礴气势为之一缓。
梼杌嘿嘿一笑,指尖一道他人无法察觉的黑芒悄然收起,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穷奇兄,后会有期。”
穷奇见对方要走,也没有阻拦,只说了一声“后会有期”,就消失在了渡口上。
雪还在下着,落在沉河上,又迅速沉入河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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