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林
黑袍人听到了张衍这番话后明显一愣，随后有些嘲笑地说道：“哎呀。国主大人，我听您的意思是已经认定这些人是您的敌人了？我说的有一定道理吧？国主大人，我虽然不知道您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人在搞什么勾当，但是您已经察觉到了这些人的不轨意图吗？”
张衍摇摇头，略带不屑地说：“你这个人真是口下没德，你不知道这样说话有失礼数吗？这些人又岂是你可以诋毁的吗？”
“啊咧啊咧。”黑袍晃了晃头，头上的兜帽就像是水一样波动，“国主大人你不知道身为人君不可以说谎的吗？一言九鼎，金口玉言，这是身为人王帝主的职责吧？”
“你这样说实在放肆。”张衍面露不悦的神色，“我只是一个公爵，继承先祖留在了这里，掌管述国，成为一个地界的诸侯。我可不是人王帝主，可不是周天子那样的存在，也不是某个王国的诸侯。述国只是一个公国罢了。”
“公国吗？怎么会有这样的公国呢?如此强大并且拥有悠久历史的公国，可是很少见的呢。”黑袍嘿嘿地笑着吧，有些嘲弄的意思，“述国的规模不仅仅是一个公国，它有一个王国的大小，有一个王国的兵力和范围，镇守在南方重地，守护着大周的南方门户，抵御南越的威胁，这可是那一个公国都没有的地位和位置呢。”
黑袍往前进了一步，接着说：“国主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吗？真是迟钝呢。但是在下并不相信国主真的不明白这些事，一点也不相信。国主自然是知道述国战略位置的重要，自然也知道南越对述国的觊觎和其他诸侯对述国的态度，还有就是大周对述国的态度，应该很微妙吧？”
张衍并没有被他逼得后退，而是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作，但也没有说话。
黑袍嘿嘿一笑，“国主明白在下的意思。也可以说国主愿意听在下说这么多就是希望在下可以带给国主一些重要的信息，不是吗？国主真是很不坦诚呢。简单的说，国主知道大周对述国的态度是既器重又害怕的吧。大周姬氏既然把述国放在南方门户，自然是对青阳张氏极为器重，但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大周可大不如前了，这想必不用在下介绍了。国主应该了解的更加全面。”
张衍知道对方是在问自己有关述国的想法和看法，他虽不情愿，但还是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是姬氏的天下，自然一切都有他们主张，与我们这些诸侯无关。身为人臣，又怎能忘加揣测君主呢?”
“真是……”黑袍欲言又止，“算了。既然国主不想多说，那就让在下为国主分析分析，不知国主以为如何？”
“请便。”张衍答应了黑袍的请求，想要看看他到底有何见解。
黑袍点点头，可以看到黑袍上的兜帽上下摆动，“首先，恕在下直言，您的述国已经危及四伏，可以说到了最后的关头了。我这么说话您可能不喜欢听，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不是您我可以左右的。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个道理想必不用在下来说吧。这天下就要乱了，大周的气数已尽！”
黑袍看着张衍，虽然看不到眼睛，但是张衍觉得对方在盯着自己，目光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
“国主大人，我说这句话时已经做好了您骂我大逆不道的心理准备了，当然我也想到了现在的这个情况。至于您为何没有吭声，想必您我都清楚这一点。您心中很明白，这大周朝已经没有机会了。八百年的时光过去了，再也没有延续下去的理由和力量了。”黑袍看着张衍难看的脸色，觉得一阵畅快，“大周现在表面安定，实则暗潮汹涌，危机四伏。这一点从明年将要举办的三月三亮镖会就可以看出端倪。天下高手云集洛阳，想必是一场盛大的活动。但是谁会放心在自己眼皮底下招来这么多的高人，三教九流，士农工商，参差不齐，对大周天子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哪又为什么要召开这次大会呢？这难道不是周天子授命的吗？”张衍下意识地问道，可是话说完了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是多么幼稚。
果然，黑袍笑了，从笑声中可以听出深深的嘲弄。黑袍对张衍说：“国主大人，您是拿我当冤大头吗？还是您认为我的智慧只有三岁孩子的程度？天子脚下，大邦之地，藏龙卧虎。那大周王室又怎么能是好惹的？当年纣王天命玄功练的出神入化，是神圣境界中有数的强者，更有云霄娘娘布九曲黄河阵加以协助，可以说几乎达到了超脱境的力量，世间无人可缨其锋芒。最后如何？大商灭亡，大周建立，那殷汤建立的王朝就这样归了姬氏，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大周有道门相助，这已经是天下皆知之事了。”黑袍说，“当年同样像现在一样风雨欲来，可局势却比现在明朗得多。天下势力最大的只有东西南北四大侯国，远不像现在这般错综复杂。大周诸侯众多，其中有想述国这样强大非凡的公国，也有一些名声不显的侯国，但是无论是公国还是侯国，都不可小觑，这些诸侯都有称霸天下的野心和实力，谁不想成为四洲之主呢？您说是吧？”
“纵横寰宇之内，并吞有八荒之心。”张衍望着黑袍人，有些不敢相信地说，“纵横家？”
黑袍人一愣，摇了摇头，“国主缪赞了，在下可不敢高攀纵横鬼谷。我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罢了，只不过心却不小。咱们就拿三月三亮镖会来说，那是大周做出的挣扎，纵然有风险，也值得一试。大周是想通过这次盛会来招募人才，亦或者除掉一些可以威胁到他们的人，天下人云集洛阳，正好踏进了他们的一亩三分地，怎么操作自然方法多多。大周既要覆灭，怎么也得拉点垫背的，当然大周王室可不认为他们将要覆灭。”
“于是，话又说回来了。”黑袍对张衍说，“在这种情况下，略有些疯狂的大周王室对述国又会采取什么措施呢？述国镇守边陲要塞，自然是兵家必争之地，而这种地方也会容易遭到别人的觊觎，不仅是那些南越和诸侯，还包括大周姬氏。在这种时候，寻常时代说的忠诚在大周天子的眼里就和放屁没有什么两样吧？诸侯们皆有起兵造反的心思，国外还有他国和异族觊觎，这种时候像述国这样的地方还是掌控在自己的手里更能令自己安心吧，尽管青烟张氏是大周姬氏最好的盟友。述国身处边陲，想必在天子看来更加容易生出反抗之心。”
“所以，你是说大周对我述国已经看是堤防了是吧？”张衍点点头，“你的分析很正确，不管你信不信，本爵早就有这种担忧，也看到了现如今的局势。另外你的言外之意是，只要有人去大周天子那里告密说我述国有谋反之心，那不管有没有证据天子都会派兵前来征讨，到那时恐怕一切就都晚了。”
“国主所言极是，在下正是这个意思。”
“所以，”张衍说，“你是想让我造反吗？”
黑袍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个道理想必连街上的小混混都懂得吧。”
“所以他们才是小混混，一言不和就出手打人。若是碰上弱手还好，要是碰上杀人不眨眼的人就会把命给丢了。”张衍轻声说，“你想让本公学他们吗？”
“逐鹿天下之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张衍叹了口气，“我从没有想过要逐鹿天下，称霸天下。我只是想待在述国，老死一生也就是了，可是我的儿子们却不这样想，这不是不让我死吗？”
“身为诸侯，活在乱世，谁能超脱。”黑袍沉吟了片刻，“世间无人可超脱这句话很有道理，这不仅仅是说修为境界，更说的是这个世界。您逃不掉，因为您早已经深陷其中了。唯一可以逃脱的办法就是死亡，死了死了，一死百了。”
“我若死了，我的孩子们又该怎么办呢？”
“您若不死，又该怎么办呢？”
黑袍的话飘荡在翠竹林中，仿佛一个鬼在述说着残酷的往事，满是寂静辽远的感觉。
一阵风吹过，嫩绿色的竹叶翩翩飞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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