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除夕,顾三娘家里没有男人,敬神告祖只能她一个妇道人家来做,因她是新近丧夫,前日沈拙送的春联特意是用白纸写的,只不过她借住在秦家,故此这春联便没有贴上。
一大早,顾三娘正在院子里杀鱼,朱小月从正屋走来,她对顾三娘说道:“三娘,我婆婆说了,叫你和小叶子晚上过去吃年夜饭。”
顾三娘放下手里的菜刀,她回道:“多谢你婆婆的好意,你回去替我跟秦大娘说声谢,可你也知道我们娘儿俩个都朋热孝,大过年的不好随意走动。”
“我婆婆就猜到你会这么说,她说咱们小门小户的,不用讲究那些,你只管带着小叶子去,要不然大过年的就你和小叶子两人,冷冷清清的怪没意思的。
院子里难得聚到这么多人,朱小月抱着小哥儿站在廊下,那小哥儿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似乎一点儿也不怕炮仗声,秦林是个放炮仗的高手,他总要等到引信快要烧完时,才会退开,这个时候炮仗‘轰’的一声炸开,引得小叶子和御哥儿拍手叫好。
“沈举人,你也来炸一炸几个炮仗罢,大过年的借着这响声赶走邪魅。”秦林对着沈拙说道。
沈拙摆了摆手,他说道:“你放罢,这院子里有你炸就够了。”
秦林挑了一下眉头,他惊讶的说道:“沈举人,你莫不是不敢放炮仗罢?这有甚么好怕的?引信长着呢,必不会崩着你的。”
院子里的几个人听到秦林这句话,都一齐望着沈拙,尤其是御哥儿,他停了下来,天真的朝着秦林说道:“只是放个炮仗罢了,我爹爹才不会怕呢!”
看到御哥儿信誓旦旦的样子,沈拙无语,他虽说从小到大不曾放过炮仗,但也不至于害怕,偏偏秦林还故意逗着御哥儿,他笑着说道:“那你敢不敢叫你爹爹跟我比一比放炮仗。”
御哥儿果然眼巴巴的望着沈拙,他嘴里说道:“爹爹,你也放一个罢。”
沈拙哭笑不得,这秦林比他小几岁,刚当爹不久,性子还有些跳脱,他要是真去放了,显得他像是经不得激似的。
屋里的几个大人看到沈拙不作声,都以为他当真不敢放炮仗,顾三娘也比秦林大些,她转头望了他一眼,笑着说说道:“你都多大了,怎的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争强好胜,沈举人是个读书人,就是不会放炮仗也没甚么稀奇的。”
秦大娘也瞪了秦林一眼,说道:“儿子都会喊爹了,仍旧没个正经,也不怕被你儿子笑话!”
秦林无端招了一顿说,只得摸了摸鼻子,讪讪的说道:“好好好,沈举人学的是读书做文章,我学的是点火放炮仗,这总成了吧!”
沈拙望了对面的顾三娘一眼,这时她的双眼正在看向别处,火光下她的脸颊带了一片粉色,比白日似乎多添了一丝柔媚,或许在她心里,她也真当他不敢放炮仗罢?
就在秦林要接着点炮仗时,沈拙走近了,他说道:“我先前没点过炮仗,今日御哥儿想看,我就学着点一个给他看看。”
一旁的御哥儿见他爹要放炮仗,欢喜的不得了,秦林将手里的线香拿给他,又把引信指给他看,沈拙拿过来看了看,便将炮仗平放在地上,先拨开了引信,然后用线香点着,随际不急不缓的退到后面,只待引信燃完,就见炮仗‘砰’的一声炸开,御哥儿高兴得直拍巴掌,嘴里还不停的称赞:“我就猜到爹爹肯定会放炮仗。”
沈拙笑了一下,他抬眼望着不远处的顾三娘,顾三娘也正看向他这里,两人四目相对,很快又各自移开。
点完了炮仗,院子里留了满地的红纸屑,接下来的重头戏是放焰火,这个可比炮仗好看多了,价钱自是更贵一些,秦林将引信点着后,那些焰火接二连三的冲到半空,顾三娘抬头向上望去,这半个天上都被焰火照亮了,红的绿的紫的,一片一片就跟开花似的,就是可惜转瞬就消失不见了,要是能再长久一些就好了。
顾三娘在看焰火之时,沈拙则是在看她,他见她看呆了,心中暗暗想着,这放的焰火花样儿单一,京城的焰火比这个更多,若是有一日她能见识到,还不一定有多喜欢看呢。
就在二人各怀心事时,焰火也放完了,顽了大半夜,几个孩子都已有些乏了,眼见天色不早,众人打了一声招呼,各自回屋守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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