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子拿着沈拙给她的钱往药店去抓药,没过半日,沈拙拿着脉枕往西厢去了,为了避嫌,他把特意把御哥儿一并带上,平日虽说他等闲不大往胡同里走动,隐约听到一些他和顾三娘的闲言碎语,所幸顾三娘病着不能出门,如若不然又要白白生一场闲气。
他和顾三娘,一个鳏夫一个寡妇,两家又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这些日子为了给顾三娘看病,沈拙常常出入西厢,难免被外头的邻里街坊看到,这茶余饭后的,自然也就免不了被人议论,他行得正坐得端,自问不怕被人讲究,只不过顾三娘是个妇道人家,又最是看重名声,是以他们从不曾把外头那些混账话拿到她面前来说嘴,省得给她徒添烦恼。
到了西厢门口,沈拙先敲了敲门,嘴里出声喊道:“顾娘子,你醒着么?要是醒着我就进来了。”
从里头传来顾三娘的回应声,沈拙推开门进到屋内,屋里有些昏暗,他打起帘子进到里间时,炕上的顾三娘正抬头朝着门边看过来了,她身上穿着一件青色袄儿,头发挽成一个发髻,看到沈拙后,出声说道:“沈举人来了。”
顾三娘呆了一呆,捏着那根丝线没有做声。
沈家父子刚走出西厢,就见秦大娘抱着自己的小孙孙从外面回来,只见她满脸怒容,显见是在哪里受了气。
“秦大娘,你这是怎的了?”沈拙开口问道。
看到沈拙,秦大娘脸上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她嘴里轻哼了一声,说道:“还不是那个赵翠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成日东家养汉西家扒灰,好好的胡同被她搅得乌烟瘴气的。”
秦大娘嘴里说的这个赵翠花是住在巷尾的一户人家,她男人没个正经活计,一家五口全靠出租院子过日子,家里养了三个儿子,大的快二十了,至今没能说上一房媳妇,这赵翠花嘴馋人懒,又最爱斤斤计较,前些日子编派顾三娘和沈拙的闲话就是从她嘴里传出来的。今日秦大娘带着孙儿出去闲逛,又听到她背地里说三道四,于是忍不住和她争了几句。
沈拙笑了笑,他说:“秦大娘,为这样的糊涂人生气不值得,要是气坏了身子反倒不划算。”
秦大娘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愤愤不平的说道:“你是不知那小蹄子嘴有多贱,三娘碍着她哪儿了?自家穷的揭不开锅,还好意思笑人家吃不上饭!也不怕死后被阎王爷拨掉舌头。”
沈拙朝着西厢看了一眼,他说:“秦大娘,你可小点声儿罢,顾娘子是个爆炭脾气,要是听到这些闲话,又该动气了。”
秦大娘似是也想起屋里还有个养病的顾三娘,她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些糟心事,咱们就别拿到三娘面前讲了,只是你好歹是个举人老爷,她这样败坏你和三娘的名声,你也该拿出举人老爷的名头压一压她,要不然越发叫她欺到你头上来了。”
沈拙不免摇了摇头,这赵翠花不过是个目不识丁的妇道人家,犯的又不是甚么大罪,他要是正经拿她当回事,人家反倒疑心他和顾三娘不清不楚,不过放任她四处坏他名声,往后巷子里的人也只会当他性子软绵好拿捏。
“哎,你和三娘本地又没有亲戚,人家就是看你们是外来户才敢欺负呢,换了别的家,看她还敢满嘴胡说!”
沈拙想了一想,心里已有了成算,前不久县城巡营招人,要在本县找十几个青壮汉子看守城门,这差事没甚么油水,但多少能捞些仨瓜俩枣,赵翠花的长子想去当这城门官儿,于是求着地保荐他去营里,只因沈拙这读书人的身份,街上的地保便时常来找他说话,前两日两人闲聊时,地保还提起过这事,到时沈拙在地保面前说几句话,不说搅黄赵翠花儿子的差事,最起码也让这赵翠花长长教训。
“这主意好得很!”秦大娘笑了起来,她说:“其实地保也知道赵翠花一家的品性,可怜她那大儿子,没读过几日书,白长了一身力气,就是去给人干苦力也挣不到几个钱,有这巧宗自然要巴巴的凑上去,你说归说,千万别当真坏了他的好事。”
秦大娘虽说厌烦赵翠花,但砸人饭碗的事她却做不出来,让那赵翠花长些教训就是了,若是真的做得太绝了,反倒让人说沈拙没肚量。
“秦大娘,我省得了。”沈拙对秦大娘说了一声,那秦大娘朝着她挥了挥手,便往主屋去了。
沈拙回屋没多久,小叶子家来了,沈拙看到她提着几副药,先打开来看了一番,见药都抓得不错,便问小叶子:“药房的钱都还上了么?”
“还了。”小叶子点了点头,她想起还等着她回家的亲娘,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沈叔,你跟我娘说了没有?”
“说了。”沈拙点着头,他说:“你放心罢,你娘不会打你的。”
小叶子放下心来,她跟沈拙打了一声招呼,回屋给她娘煎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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