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真没了,里面就只剩下我的内衣和内裤······”
“呸,谁稀罕你的脏衣服!”顺姑笑骂道。
“那我带来的物资就这些了。”萨奇英手指向帝都的方向,“殷巨子正在组织人手过来。”
“我们能见到殷巨子吗?”不出意外,听到巨子亲手过问此事,所有人第一反应都会是这个样子。
萨奇英虽然很理解众人期盼的心情,但不得不对他们泼一头冷水说道:“巨子在帝都的行动被人盯死了,恐怕是过不来了。”
众人其实也知道,这件事身为墨家巨子,是不方便露面的。
而萨奇英则是知道,墨家虽然号称远东第四大政党,但那只是对下层社会来说的。
远东帝国本来是一个,以古京族和哥萨特为首,多民族共存的封建君主国家,原名叫大商王朝。但在一百多年前,神圣王朝、自由联邦和第三彩云帝国这些外族列强兴起,突破了大商重重封锁住的海洋。
在内外思想和军队的一连串夹击下,终于在2740年,把封建王朝强行殴打成君主立宪制国家,皇帝殷受德被迫下令组建内阁、召开议会、制定宪法,并把新的国家定名为——远东帝国。
原有的大商势力整合成为保王党,而原本要求组建内阁的新派成员,则分裂成两个组织,分别是三羽乌联盟和所罗门学会。而组建的国会,也就是二级元老会和三级众议院的绝大多数席位,都被上述三大势力所把持。
当然一个国家组建议会,不可能只有这三个大的政治组织。实际上,远东帝国登记在册的中型以上组织就有八千多个,没有登记在册的,江湖会党、帮派,例如红门、丐帮、纯阳剑派之流更是多如牛毛。
墨家也就在这个动荡时期,跟着世界各种流派的思想,一起慢慢传播到了远东。它在远东这诸多的党派、思想、帮会和家族中简直就是奇葩。
每当人们提起这个家族,总是会同时想起它很多与众不同的特点,譬如它是一个传承几百年的世界型家族,却丝毫没有任何保守的倾向,它总有着各种奇怪的、激进却不极端的令“议员”们费解的主张;它从不接受任何财团、门阀的资助和献金,它是唯一一个被远东议会指定不允许和其他政党一样,站在街头为其选举拉票的政治组织。
然而它在远东的下层社会传播很广,甚至有着第四大党的称号。
可是在上层的“三级众议院”的600席位中,墨家只有两个席位;二级元老会200个席位中,则是一席都没有。更不用提,一级内阁部长会议了,墨家根本就没有几个家族成员是做官的。
甚至它的领袖也很奇葩,他原本是皇族成员,还不是一般的皇族成员,而是皇族第一顺位继承人。换句话说当时在位的盘庚大帝如果哪天心脏不好,也死在某一位年轻的妃子床上,关键是这种事情还有很大几率发生,要知道盘庚大帝已经六十多了,还不知节制,身上的隐患让宫廷保健医生们操碎了心,这在帝都不是什么秘密。如果他爹挂了,那么从法律的理论上来说,这个国家就是这个第一顺位继承人的私有财产,虽然这个并没有什么卵用。
然而他在18岁刚从帝都学院法律系,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后,却毅然宣布,“君主是不能救民于水火的,所以我放弃我的皇族身份,我要和穷人在一起。”
于是他在帝都办了一份叫《远东评论》的报纸,专门在学生和穷人中发行,还流传的很广,一时声名鹊起。两年后五十个远东人在一所破烂的教室里宣布,远东墨家总局成立,他被选为第一任巨子。
他叫——殷墨离。
接下来的十几年里,墨家势力越来越大,很快就在远东国会大楼拥有了一间20平方的办公室。但自打诞生以来,就有很多人希望它马上消失。
“赶快叫清洁工人过来,让这些懒鬼把墨家的办公室给消消毒!”保王党的议员用手帕捂着鼻子,一脸嫌弃道,“这些贱民的味道,我一天都不想闻到。”
“这个办公室就不应该存在,先生。”另一位议员弓着腰应和道。
“不能让那个殷墨离随便乱动,哪怕找保王党合作。最好趁着那个墨家还没长大,掐死它。”所罗门学会罗副会长用环顾的双手,比了比自己对墨家的态度,天知道罗副会长在议会上刚刚还和保王党众人打得不可开交,互相拍着桌子吐口水,差点就要全武行。
在远东几个大党愉快的合作下,殷墨离被盯死在帝都,哪儿也去不了,哪儿也动不了。
不过萨奇英并不想和众人讲述这些上层的困难,他只是用安慰的口气接着说道:“虽然巨子八成是来不了,不过总局的秦华离副长会领一个团队,给大家提供一些医疗和法律的支援。”
虽然巨子来不了,不过墨家的二把手会亲自来,大家依然信心高涨。
萨奇英介绍了自己的一些情况之后,便开始询问莱川当地的形势。事情发生的时候,在座正好有个工人代表就在码头扛包,他就当仁不让的讲述起来。
“当时我正在给长风远洋公司的船卸货,小袖他娘带着小袖到码头上,找长风远洋公司的经理理论。我在远处听他们说话的意思,好像是小袖他爹在出海的时候被人扔海里喂鱼了,没回来,远洋公司经理没给她答复,还把她们娘俩往外撵。娘儿俩挺可怜的,一直在哭,可就是不走。”这个工人长叹一声,手开始抓住桌子的边角,接着说了下去。
“那个经理看怎么也撵不走她们娘俩,就开始拳打脚踢,还用鞭子抽小袖她娘儿俩,一鞭子抽在小袖她娘头上,满脸都是血。这时候,我们一起干活的徐小五看不下去了,就去拦着那个经理不让他再打人了。
“谁知那个经理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还一把将小五子推倒,继续抽小袖她娘。小五也是个年轻气盛小伙子,爬起来就一头拱倒了那个经理,两人就厮扯起来。那个经理人长得很敦实,一把就把小五子推一边,小五子失了重心,噔噔噔地不住后退,正巧撞在了我们从船上卸下来的一堆酒桶上,眼看着那些桶,咕噜咕噜地掉到了海里。
“看事情大了,那个经理一边拉住小五子的衣领不让他走,一边开始扯开嗓门叫人。结果洋人老板带着三、两个狗腿子被喊了过来,那个经理就说是小五子把酒桶推到海里去的。洋人老板一听就发火了,自己拿起鞭子就对着小五劈头盖脸地抽了过去。洋人比那个经理还毒,一顿鞭子一过,小五子趴在地上都不会喊疼了。
“眼看小五都快没出气了,洋人一点打算停手的意思都没有。施大哥看在眼里,跑了上去,就这么一拧,夹手夺过皮鞭,一把将洋人推了个跟头。然后施大哥让那个经理去跟洋人说,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自己则是几步走到小五子身边,想看看伤势怎么样。
“这个时候,这个时候!”码头工这时手紧扣桌角,把桌角捏的吱吱作响,脸色突然变得血红,他愤然道,“这个时候那个洋人突然爬了起来,从怀里掏出枪来,一枪打在施大哥腰上,施大哥扑通一声就倒在小袖他娘身前。小袖他娘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劲,喊着这世道没人活的路了,就一头冲向了那个洋人。
“然后,被洋人一枪打在脑袋上。”这时码头工的手用力的捂在脸上,干脆趴到桌上放声大哭。
祥子看着码头工是没有办法,把下面发生的事情讲述清楚了,于是自己接过话茬道:“那个洋人的枪虽然厉害,但工人们都围了上去。那个洋人和长风的经理就又打死一个姓鲁的工人,靠着鞭子和枪,他们几个人一路后撤,正好遇到听见枪声赶过来的治部哨。那个洋人用远东话跟警察说工人们要造反,要抢劫他们,那群警察根本不分青红皂白,抡起警棍就朝工人们打了过去,要抓人。”
“他们抓了十几个人,现在还在治部哨的大牢里面。”祥子用手拍拍码头工的肩膀,“我们一定会把他们救出来的。”
码头工却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拉开自己胸前的衣服,两道黑红色的血痂斜着爬过胸口:“看看,这就是这些畜生打的,还没落痂呢!”
萨奇英有些不敢去看,他用颤抖的声音追问道:“那之后呢?”
“之后,我接到消息,带人去把人背回来了。我们给徐小五抓了药,但是现在五天过去了,还是下不来床。施大哥我背回来不久就断气了,老鲁和小袖她娘都是当场被枪打死了,公会也没多少钱,我们偷了那个洋人的一些包装板,钉了几个简易棺材,把他们都葬在北面的沐川山上。”祥子长叹一声,幽幽地说道,“只是苦了小袖这孩子,丫头挺倔的,一开始我们怎么哄她都不肯吃饭,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后来顺姑骗她说,小袖妈去找小袖爹玩了,隔几天就回来。小丫头大概是信了,才开始吃饭。”
萨奇英不由地向门外望去,就看见夕阳余晖照在院子中,小丫头正蹲在门口,在一个土坑周围放了三块平平的石头,她一边挖土一边还自言自语道:“爹爹别急,小袖先给妈妈盛饭,大家,都会有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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