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飞！”刹那间，汤旋感觉一股念力从背后推来，似鼓声般震地自己脑海天旋地转，外放的念力在空中停滞，但下一秒就重新恢复再度运转起来。
在这一瞬，汤旋已经脱离了能感受汤飞思感的范围。
身体不受控制的按惯性行事，在汤旋恍惚之时造成的跌倒态势下，不可逆转的向前扑去，反而让他及时借着此举刹住步伐，立即起身回援。
“太没节制了！”脚下的回程缩短了几步，虚浮的念力再度成为汤旋寻找目标的利器，一点微弱黯淡的思感点亮他的脑海，为他急切的情绪带来缓解，思感的大小不胜以往，凭借其中痛苦但亢奋的人类情绪，还能认出这是他弟弟。
这时汤旋在大脑里已经察觉不到太多来自蝙蝠的光点，偶尔有些光点重新浮现，也是静止在脚下，无力挣扎。
汤旋扶起因无力站立而躺在地上的汤飞，手上的皮肤触碰到地面的时候感受到出奇的平坦，不弱于外面的隐形大地，但扶起汤飞的重量则更让他揪心，得不到丝毫来自对方的配合，体现着汤飞此时的身体是多么的无力。
汤旋的力气在消耗与受伤的双重攻势下，也下降到了一个很是虚弱的地步，但还是凭着一股毅力，连拖带拉的让汤飞靠墙站立。
所谓的墙，在经过汤旋探路时的手部接触，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表面也逐渐被他摸清，结合蝙蝠栖息的选址喜好，比起墙来更像是岩壁，而他摸索着岩壁逃命时，可是感觉到拐了好几个稍有弧度的弯，念力里感知的蝙蝠的飞行轨道也并非一成不变，这是洞穴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
做为一个一直依赖眼睛塑造事物外貌的人类，汤旋短时间内也无法在黑暗中彻底摒弃这种心理惯性，去信服其它感官获得的信息，确定已经身处洞穴。
不过无论汤旋如何看待这种想法，他此时正扶着汤飞软塌塌的身体，有效利用其后岩壁能增大阻力的粗糙表面，单手将其按住转身背对，没有让汤飞再度滑倒，完成他立马背起汤飞的举动。
“扑嗤扑嗤……”翅膀拍打地面的声音在耳边擦出几滴冷汗，无形的压力在脚下光点的再度涌现下陡然升高。
“真是难缠。”受惊的感觉让汤旋颇为不快，背着与他体重相差无几的汤飞，挪腿还未迈步，思虑在两个动作间纷飞，但心中已由决策。
“眼下有两个选择。”汤旋开始背着汤飞沿着岩壁走向原本要走的路，离开脚下这群开始动弹的蝙蝠，“前途黑暗，返程路倒是好走，一路跑来没遇到太大的坎坷。”
“蝙蝠一路上跌下了不少，若是回去完全可以根据它们散发的思感充当路标，不至于迷路。”汤旋理清的思绪不断为他朝着陌生之路前行注入精神上的动力，支撑着他的毅力，“沿着念力感受到的光点，大可以在蝙蝠复苏之前回到原点，但那毫无意义。”
“这所空间，来的时候突如其来，离开的方式也绝对不是靠走就能办到。”汤旋在保证脚稳的同时尽量加快速度，脚步声轻微却越发清晰，传来走过狭窄通道才有的回声，验证着周围的环境开始与起初的空旷大不一样起来了，在体力的剧烈消耗下，他迫切需要在这样的环境中找到藏身之地，“既然离开空间的方法不在此，那就正视我们来此的意义……”
汤旋开始考虑起此前的种种，“森然作为教导法道的老师，我们来此必定应了他的工作，到底是花了大代价聘请，为了让合作关系持久也会尽职尽责，而穆姗所提到的会遇到一种有思想的动物也确实出现了，结合这种不能视物的环境，这种动物的出现就是为了让念力有用武之地。”
“是为了锻炼念力吗？剧烈的消耗后或许能引来反弹式增长，但还得由入定后的状态去确定，不过目前遇到这么多蝙蝠，已经让我产生对念力应用的开发与信任，做为法道的核心基础，这无疑对现在和以后都有好处的收获！”汤旋念及此处，脑海中有灵感闪过，身心的疲劳也随着因此而来的亢奋得以忘却，“我明白了，我大可不必与蝙蝠为敌，完全可以利用它们的思感，根据它们的分布为自己熟悉环境，乃至最终推测出环境的整体构造。”
……
“上限时间十分钟，仪器导入，进入最后三十秒。”
紧张氛围笼罩的屋子里，没有感情起伏的女声从天花板传到众人的耳边，影响了众人的情绪。
森然听到这句话眉毛一挑，话语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还真是出人意料，竟然撑到‘空间桥梁’快要崩溃，真是小看了我这两位学生。”
在森然还在一边陷入自己的世界观纠正对人类观点的时候，穆姗已经迫不及待的伸出两只玉手，捧住悬浮在桌子上空的黑色圆球，稳住圆球以配合下面有人移开桌子。
在桌子与黑色圆球相离一段距离后，摆在桌面的压力表上的指数在刹那间闪烁出一个起伏程度较大的数字，然后立刻归零，但此时大家正各司其职，没有注意到这点。
“快，把卸界圈推过来。”穆姗吩咐其余人，待他们按着此话照做，掀起旁边一个蒙着白布的半人高的圆形物品后，一个悬浮在空中的不比她胸围大的黑色金属圈出现在眼前。
众人颇显吃力的合力将金属圈推到穆姗捧着的黑色圆球下，此时穆姗的双手竟然意外的变得逐渐紫黑了起来，但她依旧不为所动，直到……
“上限时间十分钟，十秒钟倒计时启动，十，九，……二，一。”
听到最后一秒的提示响起，穆姗如蒙大赦，美丽得不可方物的脸蛋上已经凝出了几滴香汗，不敢迟疑的挪开双手，黑色圆球一闪即逝的掉进金属圈，在圆圈内激荡起一阵似火焰作用在空气上的扭曲波动，就此消失不见。
“看，是黑球融化了！”有眼尖的下意识的说出口，在他的眼里，黑色圆球在消失的下一秒就再度浮现，但立刻融化成一滴拳头大的墨水，向四面流动渲染得金属圈内变得漆黑无比，使人联想到破碎空间后的黑色圆洞。
“嘭！”两道人影以躺的姿势，重叠着从黑色圆洞的下方凭空出现，重重的跌落在地，沉闷的落地声盖过被压在下方的一人的微弱呻吟。
“进去那么久，就不懂得抱着虚心求教的情绪出来，好让我过过解惑的瘾吗？”森然看着在卸界圈下方凭空出现的两人，嘴角裂出一丝扭曲表情的苦笑，他释放的念力捕捉不到他渴求的情绪，“一个头脑内空空如也，深陷昏迷，一个好像悟到进入黑暗空间的意图，还真是给我难堪的一对学生。”
既然森然都这么说了，这突如其来的两人自然是汤旋两兄弟了。
穆姗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了一番汤旋兄弟的样子，又目测了一下躺在汤飞身上的汤旋与卸界圈的距离，心中感觉到一种幸运与失误的自责，“还好两人在黑暗空间里达到了最长期限，坚持到黑球与金属卸界圈搭建出的完整卸界圈现世，否则要是真的像森然说的那样坚持不了多久，需要半道上他进去救援，帮两人撑到最后时限，到时候无论谁躺在最上面，都有可能身体有一部分留在卸界圈里，与空间桥梁一块消失，看来下次必须把卸界圈的浮空力度强化一些，留下更安全的活动空间。”
穆姗的想法无可挑剔，卸界圈与地面半人高的高度确实不够宽敞，她现在的思绪已经飘飞到如何组织语言让上级倾斜资源研究卸界圈浮空高度的提升，至于三个大男人堆在一起的画面和汤旋因何躺在汤飞身上这样的事情暂时还不能扰乱她的注意力。
在穆姗与汤旋如此靠近之时，一股淡淡的香水飘到了汤旋的鼻尖，唤醒了他的嗅觉系统，使他睁开双眼迎接视觉系统的复苏，大脑里紧绷的弦在这时得以放松，从黑暗中一直憋到现在的负面感受用“说出来就好了”的方式得以解脱，“天地颠倒的压力，真是让我头晕目眩。”
一道突如其来的男声，忽然在穆姗的耳边响起，打断了她在自己想法上的继续深入，让其对着身为声源的汤旋说道：“你醒了？”
简单的三个字，听上去似乎没太大意义，毕竟汤旋若是没醒，又怎么会说出自己的感受，但实则却是一次测试，就像是在问脸上挨了一拳的人的姓名，是在试试对方的神智是否还清醒。
事实上在穆姗问出话后，也就感觉不是很有必要，因为汤旋所描述的天地颠倒的压力，正是搭建卸界圈让天域的引力进入黑暗空间的效果，也只有在这个时机，黑暗空间对于外来物的斥力才会放大到可以察觉的地步，两股力量相互作用，最终让两兄弟重返人间。
而完整卸界圈的搭建需要能看到黑暗世界的黑色圆球、卸界圈的金属雏形和空间桥梁不稳定时释放的力量融为一体，这也是穆姗所知的必须撑到最后关头才能搭建卸界圈的原因。
穆姗并没有等到汤旋对此的回答，因为森然在此时插话，彻底打消了她的顾虑，同时也为她带来了惊讶之感，“他一直都醒着，只是闭着眼睛在适应周围的亮度。”
汤旋对老师能看出这点不抱有任何惊讶，他现在的关心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想从弟弟身上移开，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旁边的五位医生立刻前来把他的身体与弟弟分开。
此过程极其小心，每个人都刻意避开并不大的卸界圈，也不愿意牵扯到汤旋皮肤上显而易见的伤口。
“我不重要，先救我弟弟。”医生们将他抬上一旁早已备好的病床后，汤旋深吸一口气起身而坐，用此举证明还躺在地上的汤飞才是理应得到优先救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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