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烈焰般灼热的红色,似血液般凝重的红色——一袭彭开的红色长发,乍一看、或许有及腰长度,迎风飘舞,恍若血之精灵。
苍白色的羸弱面颊,显现于黑色的夜天月空下;晴朗无星的下弦月夜景,只可沦为他的映托。
牙齿,扣住下唇;血瞳中除了下方唯一能够侵入光明圣堂的突破口——那七彩琉璃色穹顶以外,再无他物。
竖直向下的黑影,多了一层肆意拂动的火红;偶尔有几缕调皮的发丝,会忽然掠过他的面颊,从眼前荡开。
不过在这种关键到了极点的时刻,他却是无暇分心去顾及这等无关紧要之事了。
神经绷紧。握着黑色片剑的右手,渐渐开始发力,将漆黑刀刃从腰间带出。
因为他知道,在坠落至目标地点的瞬间,自己就必须要作出反应行动。
要不然,估计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冲坠下去的话,想必将带来自身与琉璃穹顶相撞的结果;这样只会造成极大的动静,提前引起教皇的警惕感,得不偿失。
他所要的不是这种结果。
他若是想要杀死一个人,根本无需华丽的登场与落幕;只需刀过人亡,刀刃见血的步骤。
因为,他并不是曾经光明正大的、人人称颂的“圣骑士大人”。
现在的他,早已变成了只配潜藏在无穷无尽的阴影之中,连抛头露面之举动也不被允许的黑暗角色。
——“暗杀者”。
………………
“无妨,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早就说了,既身为教皇,我的身体状况还能有谁比我自己更清楚的吗?”显露在光线下的右眼,半睁着;不存在一丝一毫的个人情感,教皇依旧用淡淡的语气道。
“科伦迪卡卿,我应该讲过无数次了——不要过度地关心教皇的身体情况,因为这是我属于我自己的私事。”
右手从泛黄的羊皮书页上抬起,有意无意地扶正了右眼所戴的、架在高高鼻梁上的单片墨镜。
镜片轻动,发出了冷酷的反光。
“即便身份尊贵为教皇,也应当保有他应有的隐私权——科伦迪卡卿,你越权了。”
下属的关切之辞,就这样被教皇大人以冷冰冰的陈述语气回绝了,不予情面。
冷酷……莫非会是这位教皇大人的代言词么?
“……是在下的过失,抱歉。”灰色瞳孔少许黯淡了一些,红衣主教科伦迪卡,这位老人沉甸甸地鞠了一躬。
“倒是你,科伦迪卡卿,一直以来都陪同我执行礼拜到深夜,甚是辛苦了。”
但是,还未等到红袍老人重新起身来,一句貌似随意的话语却是让他身躯微微一震。
不。
——其实,这一任光明神教的教皇大人,确实是与这个形容词有着极其微妙的联系的;可若说完全能用这样一个词语以庇之,实在是差强人意。
“想必你已经很累了吧?”回过头去,视线再度落到了桌上那本黑色书籍之上。他的眼神是这样的专注,仿佛思绪又埋入这本古老圣典的文字阵列当中去了。
“早些回去休息。毕竟今天的‘神圣祭典’才刚刚结束,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等你来统筹安排。”
每一个词语,依然静冷如是。可作为听者的老人,灰色双瞳中竟是闪过了欣悦与宽慰的意味。
(都那么多年了,还是这样、一点都没有改变过的教皇陛下啊……)
“谢教皇大人关心……在下,实属荣幸。”
良久良久,灰发老人才慢慢地舒缓了一口气,复杂地看了眼前方、不再看向自己这边的黑袍中年男子。
那位端坐于朴素木椅上、专心致志地看着圣典的教皇大人,正不紧不慢地用略显粗糙的手掌,抚摸着陈旧贵重的书卷。
墨色的单片眼镜映射出羊皮卷上一行一行的字体,他嘴部翕动,好似在默念着圣典上的、执行礼拜所念的辞句。
担忧,隐隐约约浮出自灰发老人深锁的眉头间;但最终,站在不远处的红衣主教还是把他那善意与尊敬的劝告藏匿至苍老的内心中。
(无论如何……还请早些休息吧,教皇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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