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玮从独自开始生活,经常受寨子里人们的接济帮助,可小孩子心中的倔强和要强,却令他总要想办法还上,不愿意欠别人的情分。爷爷含辛茹苦将自己带大,现在爷爷没了,我虽然年纪小,但也要要靠自己的力气好好活下去,还要活出个样子来。小孩子的想法有时候就是这么执拗。
对帮助他最多的苏家,羿玮经常不是从外面背回一捆柴草,就是偷偷给院子里的大水缸打满水。对这个要强的小羿玮,苏婶等寨子中人也只能感叹一声,却也只好听任羿玮继续下去。
屋里的苏婶听到外边羿玮“诶吆“一声,接着就是水桶落地的声音,还伴随着一个老妇的呼痛声和笑骂,“你个小崽子,忙着跑什么,把老娘撞坏了,以后长大了谁给你保媒去。”
苏婶一听就知道是寨子里说媒作保的胡大娘来了,她怕羿玮受伤,赶忙出门查看。
只见,羿玮站在大门口尴尬的摸着头,水桶掉落在一旁,乖乖的听着胡大娘数落。胡大娘靠在门框上揉着腿。显眼的是胡大娘身后,大门外边站着一位高大俊朗的中年男子,男子的手臂上还托抱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童,正一脸笑意的望着里面。
苏婶疑惑,想着,胡大娘这次来家里是为了哪般?
苏婶几步走到门前,扶住胡大娘手臂,问道:“大娘,碰到哪了,有没有伤着?”说着,又回头对羿玮说:“小玮,快来扶着你胡奶奶到屋里坐。”
“没事没事”,胡大娘摆摆手说,“苏家娘子,大娘这次来不是找你的。是为了这个小崽儿。”说完,用手一指羿玮。
羿玮眼睛眨了眨,无辜的望着胡大娘,心说我哪里敢惹您啊。
苏婶也奇怪的想,胡大娘一贯在寨子里为人们说媒作保,去沧河城里打的短工也有许多是胡大娘介绍,可这次怎么跟羿玮这个小孩子扯上关系了。
胡大娘咯咯的笑了一笑,回头向门外中年男子招手道:“童先生,请进来说话。”
门外的中年男子,童先生,抱着男孩迈步走进苏婶家中。胡大娘这才开始解说了一番自己的来意。
原来,这位童先生来到五里寨,因某些原因要在寨子里定居。经人指点找到胡大娘,由胡大娘介绍想要或租或买一处房产。而野老给羿玮留下了一溜三间草屋,羿玮平日里只用了中厅和东面的卧室。胡大娘接了这单生意,猛然间想起了羿玮的房子中恰好有空屋。
胡大娘在寨子中口碑风评甚好,平日里对羿玮也不错,不过胡大娘性格泼辣豪爽,喜欢小孩子的方式有些独特。见到寨子中的小孩子找理由调笑几句是平常,捏脸、摸脑瓜、踢屁股也是常态,羿玮等寨子中的小孩子都有些怕她。胡大娘也是好心,想起羿玮一直一人居住,毕竟不是办法。看童先生是个相貌堂堂,知书达理的斯文人,才起意把童先生父子介绍到羿玮家中,一起居住。一是对羿玮有些照应,二是这些文化人说不定高兴起来顺道教导羿玮识些字,也给羿玮以后的生活多些出路。
羿玮和苏婶这才了然,不由相视一笑。苏婶笑是因为这位童先生一看气度不凡,不像是差钱的主,以后羿玮每月收房租就能养活自己。羿玮笑起来则是因为有人陪着自己一起住了。
羿玮虽然性格坚韧要强,但毕竟是一个孩子,野老死后,每天晚上自己住在屋中,寂寞还则罢了,遇到雷雨大风天气,都是害怕的牢牢将自己捂在被子中度过。现在来一个租户,并且带着一个自己的同龄孩子,自己晚上也有了伴。
苏婶又替羿玮跟胡大娘了解了一下这位童先生的情况,约定了租金等等,童先生就带着孩子住进了羿玮家中。
这一天是羿玮的十岁生日。
羿玮今天没有出寨子拾荒,而是跑前跑后帮着童先生收拾房间,并将童先生赶来的牛车上的一包包药材、包裹搬到屋子里。童先生几次要羿玮休息,羿玮都是坐下没一会,就又起身开始忙前忙后,弄得童先生没办法。
童先生带来的孩子一直都坐在一旁,笑着看羿玮进进出出。好像是身体不太好,脸色苍白,没有帮着去做事。
眼看着牛车搬空了,就剩下车厢最里面的一个小箱子和长条布包。羿玮爬上去伸手一提,却不想小小的箱子看似轻巧,实际却非常有分量,差一点将羿玮弄得闪了腰。羿玮惊咦一声,这时候,童先生走回来,说:“小兄弟,你歇歇吧,我自己来。”说着,轻轻一提就将小箱子提了起来,另一只手拿起长条布包。
羿玮不觉有异,只是羡慕童先生这些大人能够这么有力气,要是自己也有这么大力气,就可以干更多的活,挣更多的钱了。
这时童先生手中的布包有一角掉落下来,一个狰狞的兽首雕刻显露出来,羿玮一瞥之间,就见兽首对着自己狞笑一声,眼前霎时间变得一片血红,无边的恐惧笼罩在羿玮身边。腾地一下子,羿玮身体周围冒出淡淡红色光华,将长刀兽首的杀气隔绝开来。原来是羿玮身体之内掩藏的先天之气受这股杀气一逼,自发的出来保护。
童先生在布包松开时就已经察觉,赶紧运起自身真气,控制这把凶兵。羿玮的异状他并未看在眼里,只感觉眼前有淡淡红色光芒一闪,等他控制住兵器,再去看时,竟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童先生还在奇怪,莫非是自己眼花,就见羿玮在惊吓中清醒过来,一把抓住童先生臂膀,喊道:“有妖怪,有妖怪!”
童先生露出温暖的笑容,对羿玮说道:“放心,不是妖怪,是我随身佩刀的装饰,雕刻的太传神了,你年纪还小,才会被他吓到,其实没什么的。看!”说着,一手握住长刀把手,将刀锷之上的兽首再次展露在羿玮面前,这次有了童先生控制,兽首也就没有了异常。
羿玮一头雾水,只感觉这个兽首与自己晕倒之前看到的不一样了,可又说不出来。童先生看将这个小孩子哄了过去,就笑一笑将小箱子和长刀拿到了屋子之中。
童先生的长刀乃是散修家族修士经常使用的一种兵器,通常是采集凶魂厉魄或猛兽的生魂,祭炼到准备好的特殊兵器之中,形成一种介于普通兵器和法器之间的凶兵。这类凶兵,不似法器、法宝那般灵动,威力更是大打折扣,不过胜在炼制容易,且其威力已经比普通神兵利器大许多,所以在普通修士中比较流行。至于法器,在童氏家族中也不过区区数件,更不用说法宝了。
五里寨坐落在出入郡城的必经之地,西去又是遍地奇珍的太王山脉,羿玮从小见多了挟枪带棒的武林中人。这些武林人士在寨子里面从来都是耀武扬威,作威作福,羿玮幼小的心灵里,潜意识的认为带着刀剑的武林人都是坏人。
满脸疑惑表情的羿玮看童先生进到屋子里面,就赶紧溜出门去。他终究还是对童先生和他的长刀有些疑惑,需要找人解答。
五里寨居民能够在这里生活许久,寨子里总有那么几个有些本事和门路的人平日里为居民们撑腰出头。羿玮首先想到的就是寨子里的刘铁匠。
急急忙忙跑到铁匠铺,喊了一声:“刘大叔,快跟我走,我发现新来的童先生有问题!”,羿玮就一把拉着刘铁匠的大手向外拽。刘铁匠一头雾水,这个羿玮平时像个小大人似的,鲜有这么惊慌的时候。心中疑惑,于是丢下手中的铁锤,双手抓住羿玮的肩头,将他一下在提了起来,问道:“小玮啊,慌慌张张的,这是怎么了?”
羿玮被刘铁匠两只大手固定住,双腿踢蹬几下不能脱开,只好喘息着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最后紧张的向刘铁匠强调说:“刘大叔,快点跟我去看看吧,不然那个兽头万一是个妖怪,咱们寨子哪还能安生!要不去城里找仙师来把他们抓走?不过,那个小孩子病怏怏的,就让他留下吧,咱们给他治病,行不?”
刘铁匠听完羿玮的话,哈哈大笑了起来。将羿玮放下地来,拍拍他的头,笑着说道:“傻小子,没事。这位童先生今早我见过了,是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不是什么坏人。就是我指点他去找的胡大娘。至于兵器啊,你定是看错了,我打铁这么多年,还没见到过这样的神兵,你定是看错了。现在哪个出远门的不随身带着把武器来防身?就是前一阵,寨子里何二一家子去东都投亲,还到我这里买了两把匕首防身,就这他们还是找了城里付老爷家的商队一起走的呢。”说着,用大手一刮羿玮的鼻梁,又哈哈的笑了起来。
羿玮寨子里最信服的就是刘大叔,听他如此说,也知道自己可能又是闹了笑话,就告别了刘铁匠,向自己家中走去。羿玮慢腾腾磨蹭回到家门不远处,看到童先生在门口卸牛车,愈想愈感觉自己去告密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就向着寨子外面跑去。
羿玮想起寨子外面林子里有几株野葡萄今天应该熟透了,本来是想留给自己出来拾荒时摘来尝鲜的,现在正好采回来给童先生,用来陪罪。在林子里采了一大捧野葡萄,羿玮抱在衣襟里,蹬蹬的跑回了家。
羿玮回到家中,将野葡萄放到水瓢里洗干净,拿给童先生和小男孩吃。童先生笑着吃了几粒,就将剩余的都推到了小男孩身边。羿玮在一旁嗫喏着将自己刚才的误会说了一番,然后非常诚恳的给童先生道歉。童先生开始有些愣住,发觉自己小瞧了这个小孩子,但后来边听边笑,小男孩也在一旁笑的直咳嗽,咳嗽声又把童先生吓了一跳。
童先生和小孩子自然知道羿玮的担心其实是正确的,不过危险确实是不会有的,童先生父子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搞破坏。经过这么一出,也有些好处,羿玮和童先生父子的关系反倒更亲密了一些。
童先生之前已经听胡大娘说过了羿玮的身世,本就对这个孩子非常喜爱。现在经过此事,对羿玮有了更深的了解,感觉这个乡下的小孩子十分淳朴,多了几分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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