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角村村长袁洪武的老婆钱彩凤看别人偷油发了财也不安分守己了，她组织本村的一帮子娘们在他家精心筹划起偷油的事宜。她皱着眉头，脸上没有一点笑意，肥胖的身子增加了她的威严，她头发扎成一个小独把刷子，这个小短刷子在脑后翘得老高，显示着她的权威，她喘着粗气，鼾声鼾气地说：“各位嫂子，大妹子，人家在井口放油都卖不少钱了，我们也不能傻坐在家里，你们说是不是？”
一帮子老娘们情绪都很激动，一时哄哄乱乱，各自发表着高论，“就是，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这个穷地方，不靠山，不靠水，就靠一个油田，不吃油田吃谁呢，人家偷油卖钱，我们也能偷油卖钱，你说咋办吧，我们听你的。”
一帮子老娘们都推荐钱彩凤当她们的领头人，她泼辣，有主见，平常他男的在家都惧怕她三分，但是，这只是一个方面的原因，更多的因素是因为她男的是村长，出了事好有个人担得。
钱彩凤一本正经地说：“既然大家都听我的，那我就说啦，我们分成三个组，轮换值班看着他们油田巡井的人，他们一走我们就开始放油，每个组挑一个既胆子大又手脚利索的人先到井口放油，等放得差不多了，其她人就赶快上去收油，到井口放油是一个技术活，也是一个危险的活，一般人干不了，所以，每个人必须把卖油得来的钱给放油的人提成百分之十，大家有意见没有？”
“没有，没有。”
正赶她们吵吵嚷嚷的时候袁洪武回家了，他先愣一下，然后笑着说：“这么热闹呀。”
有一个存不住气的老娘们说：“我们想出来个致富的门路。”
袁洪武问：“什么致富的门路吗，说出来让我听听。”
钱彩凤不耐烦地说：“我们老娘们的事你少插言。”
袁洪武虎着脸说：“你们可别干违法的事呀。”
这时候，又有一个嘴快的说：“我们不干违法的事，就是去井场上捡点落地油。”
“算了，算了。”袁洪武摆着手说，“你们别干那些不着边的事，到时候你们要是让油田上的人给抓走就麻烦了。”
“大兄弟，你咋净不说好的呢。”
钱彩凤说：“看着你驴高马大的，怎么胆子比兔子还小呢。”
袁洪武认真地说：“到井场偷油跟到井场接电可不一样，接电是为了浇地，为了多打粮食，他们油田上的人也要吃饭，你们说是不是？可偷油就没有理由了，如果你们不听，到时候你们真要被油田上的人抓走了，我可真不管啊，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一个岁数比他大的娘们说：“到时候大妹子真要被别人抓走了，我不相信你不去保她，你能离开大妹子呀。”
一片哄笑淹没了袁洪武的劝解，一个特别的捡油队伍成立了，从此，油田又多了一份不安定的因素。
赵四通接任保卫科长以后很想干出点成绩，他也一再保证一定把油区治安抓好，让领导放心。他鼓足了劲，准备好好抓获几个不法分子，扭转一下油区的治安局面，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目前的油区治安形势与他上学之前的大不一样，三年前只是有个别不法分子盗窃油田物资的现象，在井场捡落地油的现象倒是有，但还没有专门破坏井口盗窃原油的现象，而目前不法分子破坏井口盗窃原油简直是遍地开花。赵四通首先到各乡派出所走访一遍，请求各乡派出所协助油田做好油区的治安工作。实际上，为了油区的治安，石祥地和各县以及各乡的领导都多次接洽过，但是，都收效甚微。当他和兴隆乡派出所所长裴永生谈到油区治安时裴永生也是直摇头，赵四通说：“能不能抓上几个，杀一杀这股风。”
裴永生说：“据我了解，破坏井口放油的都是一些老娘们所为，她们都是小打小闹的，弄上一编制袋原油回来就及时卖掉了，一袋原油不值二十元钱，就不值得立案，再说了，即使把她们抓过来又能怎么样呢，他们确实也都是在地上捡的，说他们偷盗原油证据不足呀。对她们判又判不了，连拘留的条件都够不上，到头来还弄得在这乡政府眼皮子底下老的哭小的嚎的，你说这乡政府的工作还有法正常运转吗，乡政府的工作运转不了，那领导不该收拾我了，你说是不是？”
“照你这样说就没有好办法了？”赵四通皱着眉头说。
“办法也不是一点没有。你们可以在井场抓现行，抓住她们使劲罚她们。”裴永生出这一招是下策的下策，他不想得罪本地百姓，又不想得罪油田，但作为一个执法人员他又不能坐视不管，这样有失于职责和自己的良心。
赵四通想一想，也只有采取这个办法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他第一次领着下面的保卫干警出击时大获全胜，抓住了好几个正在井场收油的，其中就有钱彩凤，有一个年轻妇女哭着跑到她家，泣不成声地说：“村，村长，你们家嫂子被人抓走了。”
“是不是油田保卫科的人？”袁洪武急切地问。
“好像是。”
袁洪武听说自己的老婆被油田保卫科的人抓走了，在家急得破口大骂，“这个该死的娘们就是不听我的，这一下可好了。”他骂完又马上骑上自行车去保卫科了，到保卫科后他又是陪笑脸又是让烟，好话说尽了，赵四通就是不吐口放人。袁洪武无奈，又急急忙忙地去敲开方润河家的门，方润河看他一脸哭丧的样子吓了一跳，马上问道：“袁村长，这三更半夜的，有啥事吗？”
“唉！”袁洪武长长叹一声说，“没有急事能现在找你呀。”
“有啥事进屋说吧。”方润河边扣衣服扣子边说。
“不进去了，方科长，你赶紧跟我去一趟吧。”袁洪武急切地说。
“什么急事呀？到哪儿去呀？”方润河边关门边问他。
“还不是我那个惹事的老婆，在井口捡点油，让你们厂保卫科抓过来了，你跟我去一趟保卫科，让他们把她放了吧。”
“原来是这事呀。”方润河边走边在心里面琢磨着怎么处理这事，他又安慰他说，“你别着急，我们去看看再说，我想他们不会对你老婆怎么样。”
来到保卫科门口，方润河说：“袁村长，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先进去看一看。”
这时候其她几个被抓来的娘们的家属也都赶来了，央求着袁洪武替他们说说情。袁洪武没有好气地说：“我老婆能不能放出来我还不知道呢。”
方润河见到赵四通寒暄几句，然后问道：“你们是不是把羊角村村长袁洪武的老婆抓来了？”
“是的。”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先关她一天再说。”
方润河沉默一会儿说：“我们厂有不少油水井都在他们村的地盘上，我们还得处理好与他们的关系呀，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他们村的村长，是不是给他个面子，罚她两个钱，让他把他老婆领走算了。”
“既然您说了，还有啥不行的。”
方润河出来跟袁洪武又说一说，袁洪武也同意交点钱，他掏遍了整个身子，最后从兜里掏出五十元钱，然后说道：“我就带这么多钱。”
袁洪武交完罚款后赵四通把他老婆从另一间房子领过来，然后说：“这一次是看在方科长和你男的袁村长的面子放了你，如果你再不改的话，下一次可没有这种好事了啊。”
“改，改，以后再不能到井上去放油了，听到没有？”钱彩凤像一个得瘟疫的老母鸡，低着头不吭声，袁洪武在一旁急忙替她保证，保证完又陪着笑脸说，“方科长，赵科长，你们看其她几个人能不能也都交点罚款，把她们都放了。”
赵四通说：“袁村长，今天已经很给你面子了，现在已经把你老婆放了，其她人不能再放了。”
袁洪武继续央求道：“就算再给我一次面子吧，我一向是支持你们油田工作的，方科长在这儿的，我保证以后再不让她们到井上偷盗原油了。”
赵四通说：“按道理，她们破坏生产，偷盗国家原油是要判刑的，本来我们准备天一亮就把她们送到拘留所去，但是，看在你多年支持油田工作的面子上，这一次就不把她们送到拘留所了，但是，今天不能再放人了，你们明天拿着罚款来领人吧。”
袁洪武和钱彩凤从保卫科出来后其她几个娘们的家属着急了，都缠着他再给他们说说情，他刚才压抑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大声吼叫起来，“你们喳喳啥，就这样人家都已经很给面子了，让你们明天拿着罚款来领人都已经很不错了，不是我低三下四地求别人，人家要把她们送到拘留所呢，你们知道送到拘留所意味着什么吗，说不准是要送去劳改呢，现在没事了，明天拿着钱来领人就行了，都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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