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燕面色本是白中透青,忽地脸一沉,更有似寒冰一般,冷哼一声,道:“你敢不听话!”
霍东灵怒道:“凭什么我要听你的话?”
陡见银虹耀眼,几乎难睁双目,霍东灵跺脚疾退,就在寒气砭肤、白光逼身的一刹那,忽见头顶飞落—片红霞,腰上一紧,他竟已飞上半空。
同时,顾青燕冷语厉声道:“原来是你!”
一个银铃般声音道:“不错,是我。”
不错,是她。是吴晴!
她音色真美,多好听啊,如同仙乐一般!
他只消听上一次,便再也忘不了的。
他已知自己是被吴晴的飞绸救出。他被抛上半空,腰上不松了,忙提气卷腿,落在一根树枝之上。
他迫不及待地往下一望,只见顾青燕身前,站着娉婷的吴晴。
此时,红日已升!
艳阳高照之下,一个白衣赛雪,一个红裳似火,一个冷若寒冰,一个艳若娇花,两个姑娘成了鲜明的对比。
面对强敌,吴晴丝毫也不畏惧,仍嘴角噙笑,道:“这位姊姊想是顾青燕姑娘,小妹吴晴失礼了。”
说着一礼,她右手托着的那叠红绸,山风拂动之下,更有如闪烁的火焰一般。
顾青燕面若冰岩,冷冷道:“休要多言!你可知我姊妹二人此行为何而来?”
吴晴仍不改笑意,道:“二位姐姐,是为我哥的鸣凤琴而来的吧?”
暗中盗琴,并非光明正大之举,却在天真善良的吴晴眼中,并非不可饶恕,她对顾青燕并无敌视之意,是以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哪知——
这原本不怀恶意的话语,在顾青燕耳中听来,便觉有轻视之意,她面色一沉,冷言道:“你既已知我姊妹二人的来意,还不将鸣凤琴乖乖奉上,免得因此丢了性命!”
霍东灵立于树枝之上,远远听得两人谈话,心想:“顾氏姊妹功夫了得,顾彩蝶的武功,连陶七公子尚且一时未能取胜。
这顾青燕是她师姊,必然在她之上,吴晴姑娘武功虽高,比其兄陶七公子恐怕不及。
如此看来,吴晴姑娘此时之处境必然凶险,不行,我得先个办法帮帮她才好。”
他一念至此,正心急如焚,却听吴晴娇声笑道:“取琴一事,非同小可,须与兄长商议过后,方才答复姐姐。
况且此琴并非兄长之物,乃是受鸣凤老人之托,暂为保管,若想取走此琴,还需请示他老人家。
只是他老人家仙踪不定,难觅踪迹,姐姐若愿意,可在此处做客几日,待寻到鸣凤老人之后,告知来意,想必他定不会拒绝。”
吴晴话音未止,只闻顾青燕一声娇叱:“废话少说!今日这琴,非取不可!”
顾青燕显然已是暴怒,她娇容之上,更如乌云密布,目眦欲裂,两眼中要喷出火来。
那顾青燕本是来盗取鸣凤古琴,不料形迹败露,因而失手,眼看将霍东灵手到擒来,突又被吴晴救走,此行岂不要两手空空而归,教她如何不怒?
但她见吴晴如此不惧,料想她武功绝非泛泛,显然亦是心惊,只见她本已是白中透青的面上,更是青得发黑。
树枝之上的霍东灵紧紧抱住树干,见吴晴立于树下,忽又记起夜逃之事,忙大声道:“吴姑娘,请恕在下昨晚不辞而别,现在已知是误会了。”
吴晴也不顾怒不可的顾青燕,遏眼睛一亮,答道:“是么?那太好啦!”
霍东灵又喊道:“我已见过陶先生,现下便是回来向姑娘致歉,咦!小心!”
原来那顾青燕不言不动,是在听两人说话。
此刻她听已听得明白,心中怎会好受,突地衣袖一甩,陡然寒光一闪,数十点亮晶晶的寒星已直取吴晴!
霍东灵一声惊呼,哪知吴晴并不在意,而且喜形于色,道:“若听知你回来,八公不知会多高兴,那太好啦。”
说话间,她右手也微微一扬,只见红霞闪处,那数十点寒星近身便已无踪。
而且眨眼间,那红绸又已整整齐齐叠在她掌中。
霍东灵喝了声彩,不料她这红绸之中的神妙。
却见她左手一伸,掌中莹光流动,道:“顾姊姊,你为何突发寒针暗器。咦,这银针当真精巧之极,失落了岂不可惜,顾姊姊,你快收好啦。”
原来她掌中流转的莹光,竟是她飞罗所收下泛着寒光的银针。
她说得极是诚恳,但顾青燕听来,却大不是滋味。
只听她冷笑一声,陡见银芒耀眼,寒光似幕,顾青燕在绕身银虹飞绕之中,厉声道:“听闻桃源吴晴姑娘红绸飞罗功夫了得,倒要请教一番!”
她适才无声无警,便发寒针伤人,出手已太歹毒,吴晴始终未存敌意不说,且好心送还银针,她却羞恼成怒。
眼前这两个姑娘一善一恶,更是天渊之别,霍东灵对这吴晴姑娘更是敬若天人。
那吴晴显然也不相信自己一片好意,倒将她激怒了,一怔之下,但见那顾青燕身法快如电闪,早已欺近,蓦听噗刺一声响,红红一闪,裹着一条人影飞退!
两人身法皆快得不可思议,看来像是此进彼退一般。其实顾青燕已在刹那间攻了三招,那吴晴在骤然不防之下,抽身急退,几乎不能招架!
须知那顾青燕的武功奇诡无比,招招玄妙,无一不神奇至极,且她对吴晴飞罗功夫似乎了如指掌,而吴晴却对她的招式一无所知,此处便可见两人之处境。
此刻吴晴退身虽快,但那顾青燕已如影随形,紧追不舍。
霍东灵已看出两人身法并不分高下,只是顾青燕借那腕间奇异的宝石所发出的摄人寒光,不但能令对方眩目难睁,对方也不易摸着她身形所在,是以对方武功便不在她之下,亦难胜她。
霍东灵对吴晴敬佩感激到了极点。
他虽不精武学,却也看得明白,又因想到这顾青燕武功在顾彩蝶之上。
而那陶七公子此刻犹未能取胜,足以见顾彩蝶武功不凡,想这吴晴的武功必在她兄长之下,怎能是这顾青燕的敌手?
常言道,关心则乱。
他忘了这吴晴已得齐八公传授武功多年,怎会必在她兄长之下。
霍东灵心里一急,眨眼间,只见一红—白的两团光影流动,吴晴像是被顾青燕迫得闪躲避逃,那顾青燕此时虽然只见银芒寒光,不见身形,但红霞绕身的吴晴,身形却看得真切。
他不知吴晴因在陡然不防之下,被顾青燕抢了先机,再者她良善仁和,不愿伤她,故尔一时只招架,而未还手。是以在霍东灵看来,倒像是吴晴不敌了。
时下他心里一急,想道:“我武功还不是这顾青燕的敌手,不能相助,现下相距桃花庵已近,我何不赶去知会齐八公,请他前来相援?”
他心念—动,转目一望,见吴晴虽被顾青燕追得不住绕林飞退,但无险象,略略放心,忙高声道:“吴晴姑娘,我这就去找齐八公前来。”
他心想若吴晴得知大援可至,必可沉住气对敌,也定能支持到八公来援。
哪知他这—出声,顾青燕哪会让他脱身?陡见银光闪动,一片寒光已然飞到!
霍东灵霍地—惊,足下一滑,咔嚓—声暴响,横枝立断,他身形也往下疾落,蓦见一片红霞横空飞来,恰好迎着从上向下罩来的一片冰魄寒光。
霍东灵暗叱了声好险,头也不回,即向桃花庵中飞奔而去。心知适才吴晴若来援稍慢,早被获遭擒了。
他心中又焦急,又惭愧。
他枉是七尺男儿,竟连自己爱慕的姑娘也保护不了,更遑论与人家对敌。
他一口气奔上了高岭,只见艳阳之下,桃林在山脚有似一片红霞,桃花庵已在眼前。
霍东灵飞身而下,仍由昨晚的出林之路而入,幸是一路无阻。
他眼见便要到了那犬齿交错的石山之前,迫不及待,正要呼唤。
忽听一片风声,身后飘来一阵怪笑,一个尖锐的声音道:“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没有死!”
另一人道:“难道是灵儿骗了我们?”语声之中尽带惊讶!
霍东灵大吃一惊,原来他已听出是荆氏兄弟的声音,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正欲高深呼救。呼声未出,只觉曲池穴蓦地一麻,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栽倒在地。
世间之事,难得平顺,波澜四起,方是常态。
霍东灵本欲请求齐八公驰援吴晴,不料半路却遇见前来追寻那次出现在荆府的神秘人影的荆氏兄弟。
若然他此行顺利,他将少受好些磨折危苦,不但能传齐八公一身绝学,他与吴晴必也会成了一双神仙眷属。
正是无巧不成书,世事莫非前定,他这途中一劫,竟又得了无穷奇遇,此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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