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塔内本是想损人,却反而被损了,心中不快,捋着胡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该说些什么,方能挽回面子。他侧过身去,和他身边那个人低声耳语数句,然后转过头来,向程子奇哼了一声,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还朝着东突的军机大臣江达挤了挤了眼睛,意思像是说,“走着瞧!待一会儿再和他算账。”
江达摆出一副雷打不动的神态,酒宴开上来,他吃得很少,也不多饮,挺着腰板坐在那里虎视眈眈。倒是他身侧那位公主姑娘活泼好动。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转来转去,东瞧西看,对什么都感兴趣。只不过,她一句话也不说,好像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只看热闹不说话。
酒过三巡,哈塔内回敬楚异时一杯酒,说道:“今日蒙代教主赐宴款待,我等殊感荣宠。良宵美景,合当行乐。我听说程将军的子嗣在宝地学习武艺,至今已有数载时光,今届将师满出山。中土有句古话说“虎父无犬子”,刚好我这次出行身边带了几个擅长格打的武士,我想请程公子和我的武士切磋较量,印证一下那句古话,也可以助酒兴,不知代教主肯允可否?”
听了这话,李义珍五兄弟先就活势起来了。李义珍对程子奇说,跟他们打,不能示弱。程子奇很是无奈,他求楚异时为他引见外邦官员,为得是日后有所需时,可以效仿高祖、太宗向外邦借兵求援。可是,李义珍他们不识大体,专爱逞勇,他心里为难,就不答应。李义珍急躁地说他:“你怕个鸟儿,有我们在,你要是怕打不赢,我们替你打就是了。”程子奇气得直皱眉头。
楚异时应允哈塔内,双方各出三个人较量武艺,为了助兴,可以押彩头。
裴世千最了解程子奇,凑过来问他出不出场,程子奇心里纵有一百个不情愿,也不表露,只说:“我不去。”裴世千道:“那你就在这里陪马大哥多饮几杯,我和义瑾先打头场和第二场。”程子奇道:“要小心,不可以打输了。”裴世千嘻嘻一笑,道:“你放心,那些蛮人武士岂是我的对手。你看没看见那个突厥的姑娘,老是往我们这边看,是不是看上了我们当中的哪一个,想请回去当驸马?”程子奇笑了笑,假装不经意地看了看那个公主姑娘,她生得一张大脸盘、大眼睛、长睫毛、鼻梁比中土女子稍高,口也比中土女子稍大些,衣饰华丽,身形高大,落落大方,活泼好动,不像中土女子腼腆静穆。裴世千嘻嘻哈哈地评论外邦女子容貌,程子奇笑道:“你不要不规矩,让人家听见了,会说我们大国男子不懂礼教的。”马慈听见了,对他们讲道:“外邦人性情豪爽,礼法与中土不同,女流中亦多出英雄。”
这时,李义珍和他的兄弟们鼓掌叫喊,李义瑾起身离座,大模大样的走到大厅中间向吐蕃武士叫阵。马慈皱眉,心想:“我这几个舅子端的没有裁量。”
李义瑾叫阵方罢,哈塔内便命他的武士出阵。那个武士身形健壮,一站出来就剥掉了衣裳,露出一身横肉,胸脯和肩头的肌肉隆隆而动,使全场的观众齐声喝彩。哈塔内很是得意,押了三十两银子当彩头。楚异时也押了三十两,搏吐蕃武士赢。哈塔内看楚异时押己方赢,很是高兴。高长老、海长老、赴幽堂主何天杰、总教头甄云来等人却要捧楚异时徒弟的场,各押了十两搏李义瑾赢。楚异时对李义瑾道:“你不识吐蕃武士格打功夫的厉害,打不赢我可要罚你多做十遍功课。”
程子奇端坐观斗,无意中看见哈塔内身侧那个人正在看着他,目光相接,那人淡淡一笑,对他点头为礼,神态谦雅温和。程子奇也点头为礼,心想:“这个人气象冲和,决非一般人物。”他知道外邦官员出使中土的时候,都有聘携本朝名士做参谋的习惯,就以为这个人定是本朝名士,可惜自己不认识,找不到名堂上去搭话。
李义瑾走上前去,和那吐蕃武士行了个礼,道:“武有武道,胜负不留恨!”说着,踏步进招,一拳击去。吐蕃武士反应很快,见他拳到,张开双臂,来环抱他的手臂,动作敏捷异常。这一招是近身格打的厉害招术,而且时刻、方位用得极准,楚异时带头鼓掌叫好,全场相应。
李义瑾不待对手双臂合拢,轻巧地撤回手来。身子一闪,左拳兜向对手面颊。吐蕃武士低头相避,反手格抓他手腕。李义瑾不等左拳使老,一脚飞去,啪的一声,正中对手右胯。吐蕃武士往前冲跌一步,低吼一声,和身扑上,双拳如锤,左右开击。李义瑾避过三拳,闪到对手身侧,一拳打去,正中对手肩膀。吐蕃武士身体粗壮,身上挨了一拳一脚,浑若无事,双目大睁,怒吼一声,欺身进步,一掌击向李义瑾面门。李义瑾闪身避过,又转向对手身侧,一脚踢去,踢中了吐蕃武士的后腰。
吐蕃武士擅长的是擒拿短打,贴身肉搏功夫,可是李义瑾一味闪避,不和他正面交锋,使他怒火上飙,盛怒之下,大声吼道:“你跳来跳去像只猴子。”
李义瑾毫不严肃地反唇相讥道:“你大吼大叫像只狗熊。”
吐蕃武士大怒,提起醋钵大的拳头猛地往李义瑾脸上打去。李义瑾举手相格,不料,吐蕃武士人长得虽然粗笨,却很狡诈,一拳打到七分熟,突然沉肩抖腕,一把抓住了李义瑾的手腕,一经抓实,立即拗扭,把李义瑾的身子带了过来,一拳击向李义瑾的下巴。
李义瑾大骇,左手运力回撤,右手格挡敌拳。这一拳好重,他身子几乎离地跳了起来。吐蕃武士得理不让,又踏上一步,揪住他衣领,反身躬腰,一个大背摔,把他头朝下的往地上摔去。李义珍等人都惊得呼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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