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方才知道自己置身之所,乃是在一座庭园中的假山之下。庭园里栽植了许多花卉,仔细一瞧,红黄粉白的尽是菊。此时日暮时分,火红的晚霞将四周景物映得红彤彤一片,雅阁红廊,琉璃墙垣,繁华耀眼,芳香馥郁。花丛里站着两个容貌娟美的女子。楚金铃穿着一袭淡绿罗衣,头饰翠珠,身段婀娜,面容娇艳,站在花丛边,花的颜色还给她占去了三分。她娘楚三姐儿看上去还很年轻,面若桃花,杨柳细腰,服饰华丽,仪态高雅,举手迈步风韵卓异,实属天姿国色。徐承志背上背着师父孙平的尸骨,诸般事端记上心头,不禁黯然悲伤。
却听楚金铃央求道:“娘,就算我求你,你去姨丈那里为程子奇关说几句,姨丈不能不买你的帐。”徐承志听得程子奇的名字,心想,不知她求她娘为程子奇关说什么事?楚金铃又道:“程子奇和别人不一样,他自幼习武,很有根基。而且他人又聪明、又勤奋、比别人进步得快多了,姨丈为什么不肯多教给他武功?”
楚三姐儿,瞧了女儿一眼,说道:“这些话都是那个程子奇教你说的?”楚金铃道:“不是他教我说的。他那个人,心里有什么从来不和我说明白,是我自己猜到的……”楚三姐儿惊讶地打量了女儿一眼,微含苦涩地笑了笑,耐下心来对女儿讲道:“你不要以为你姨丈做得了主。教中大事小事还是你姥爷裁断。他事事都得请示你姥爷。传功岂是小事?你姥爷从来不许传授外人本门武功,这是门规。”楚金铃冲口说道:“姥爷不肯传外人武功,是怕别人资质高过本门弟子?还是怕别人超过自己?”
楚三姐儿责怪道:“你这丫头,话是乱说的么?你以为娘不知道你为什么老是帮着那个姓程的讲情吗?”楚金铃俏脸飞霞,别过脸去,说道:“娘才不明白……”楚三姐儿道:“娘跟你明说了罢。你对哪个男子心仪,娘都不过问,今后也一样,你放心便是。可是,你的姥爷和姥姥却和为娘不一样,儿孙后代的事情,他们每一件都要过问,不止要过问,还要事事做主。程子奇是个落难的公子,身价如瓦,你的姥爷姥姥如何肯把你这金玉宝贝一样的孙女许配给他呢?”楚金铃听得又是害臊又是忧心,神情忸怩地说:“娘,你别说了,我又没说要嫁……嫁给他。娘要是不愿意去找姨丈关说的话,那就再传给铃儿几套厉害的功夫罢。”
楚三姐儿道:“我也没什么厉害的功夫可以拿来教你。教给你,你马上去教给别人。触犯门规,打你个皮开肉绽,变个丑八怪。”楚金铃道:“娘尽会哄人,铃儿知道娘看过凝灵神功典笈,娘把那书上的功夫随便教给我几招就行了。”
楚三姐儿吃了一惊,慌张地捂住女儿的口,说道:“你小点声。我偷看你姥爷的武书,你怎么会知道?”楚金铃道:“铃儿那时才不几岁,娘躲在屋中抄录经文,不妨我偷看。”楚三姐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内心慌乱之极。自言自语地道:“真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然后,正色对女儿说道:“铃儿你已经长大成人了,娘便对你实说,娘偷偷抄录那本武经是要送给别人,娘自己从来没练过那经上的武功。”楚金铃道:“铃儿知道,娘抄来是想送给我爹。”楚三姐儿没接女儿的话,神情凝重地沉思了半晌,说道:“总之,我告诉你,那个武功法门委实霸道灭绝,决非妇人女子可以修炼的功夫。今后,我不许你对别人说为娘看过那本武经,你记住了没有?”楚金铃叹了声气,肩膀沉下去不少,显然很是失望。
徐承志躲在石洞里,将自己听到的这段谈话,与他已知的诸般事情相互印证,心里豁然明了,再无半点疑问。他心中暗自冷笑,忖道:“他们口中说的宝贝经书,阴差阳错,鬼使神差,今天却落到了我的手里。楚金铃这可真格儿都是你不好,谁让你牢禁着我,不放我走呢?这便叫做:“木匠造枷,自作自受。”又想:“我窃盗他人之物,实非正人君子所当为,列祖列宗在天有灵,只怕也要怪罪我这不肖子孙。看来,这件事不宜对人言起。倘若叫子奇兄他们知道了。万一日后事发揭露,他们就有包庇之嫌。我一个人行此不义,不须牵累旁人。”他想到这里,回过神来,再向外面窥望去,却见那母女二人已经走开了。他就转身原路走回后山,将孙平尸骨埋葬在孙平生前所住的草屋房后。此后,时常带了香烛祭品去坟前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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