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千、李震跟着楚金铃来到汉姑家,见房屋简陋,不肯进去。楚金铃唤汉姑出来说话。汉姑说道:“徐兄弟和我家磨盘在山坳里干活。”楚金铃就吩咐汉姑去把徐承志叫回来。
裴世千和李震看见徐承志一瘸一拐的走来,他晒黑了脸膛,身上穿的是粗麻布衣,趿拉着一双草鞋,腿上沾着泥巴和草……二人相顾一眼,都是满面惭愧,自觉这一向疏于照顾,很对不住这个小兄弟李震迎上前去,问徐承志道:“兄弟,你……你在干什么?”徐承志看见他们,又看见楚金铃也在,心里酸楚涌上来,大声说道:“我在山后挖沟渠,他们说现在不弄好,夏天雨多,会冲坏房子。”李震听了,哑口无语。
裴世千瞪了楚金铃一眼,走上前去,拉住徐承志,道:“那是下人才干的活。你不要脸,大伙都不要脸了吗?我们走。”他这人平时嬉笑玩闹,没半点严肃,到了关键时候,脸儿一抹,敢言敢做,很有担当。这几句话,就是冲着楚金铃去的。那楚金铃虽然刁蛮、骄傲,却也不敢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为此,裴世千这几句话,虽使她心里不舒坦,她也只好装作没听见。
李震拉着徐承志一声又一声地说着贴心话。徐承志想起自己所受的屈辱,不禁一阵心酸,正想答应跟了他们去,忽然看见楚金铃正在一旁看着他,神情似笑非笑,很是得意,他心中一惊,想道:“我住在汉姑家,每天劳作,不算吃他们九灵谷白饭,往后不论走到哪都不用对九灵谷的人低头。可我今天要是跟了这两位兄长去,这段日子里所受的屈辱,就全都白受了。我虽然落了残废疾,这一点点骨气,却不可不要。”
他想到这里,就大声说道:“我要是不答应跟你们走,她是不是还要把我这条腿也打断?走着瞧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楚金铃能忍裴世千,可不能忍他,不待他说完,就已怒形于色,叱责道:“报仇?你要向谁报仇?裴世千、李震,你们听到了,他要恩将仇报呢!好,你有本事现在就动手。”
裴世千心里有气,心说:“她请我们来帮她劝说小兄弟留下,可她自己却没半点自制。尽说这种话,我们还怎么劝说得成?看来,劝不劝都无关紧要了,必须得让她给小兄弟另换一个合适的住处。”由是,他就把楚金铃叫到一边说话。
李震对徐承志道:“兄弟,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不能和小女子一般见识,你且忍一忍。我告诉你,你的腿伤,是能治好的,你也可以像我们一样习武练功。”徐承志低下头想了想,说道:“我的腿是被她下手打伤的,我能让她给我治吗?我甘愿这样,只要我劳作干活,就不欠他们什么。”李震又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的委屈。可你想一想,你不会武功,腿又伤残不灵,这个样子将来能有什么作为?兵书上说‘兵以诈立’,你应该忍辱负重,以退为进,先忍耐一时,待得后日学成了本领,再作它想。”徐承志道:“我是很想学武,却不是在这里学,我要去昆仑山午量观拜我太师父学艺。”
李震叹道:“唉,你怎么不明白,我是为了你好。”徐承志道:“我明白,有什么不明白的?九灵谷的人有什么好心肠?他们费尽心机把我们弄来,难道就只是为了教我们习武?既然不是为了教我们习武,他们肯把上乘的功夫相授吗?”李震也不是不明白徐承志为什么坚持离去。将心比心,要是他也有那样一个名震天下的太师父,他自然也不会情愿留在九灵,过仰人鼻息的日子。但是,他又觉得楚金铃说的话也自成道理。现今外面正是风紧火急的当口,九灵谷做的这些事情,一旦走漏,朝廷极有可能派兵来攻打九灵。那时谷中数千人性命难保,此事事在两难,规劝不是,不规劝也不是。他猛的想到,程子奇躲在家里,不和他们一起来,多半是早已想到这一层,可比他和裴世千明智多了。
裴世千走了过来,对徐承志道:“小兄弟,我们走吧,给你换了住处。”徐承志猜到一定是他为自己向楚金铃说情了。他觉得那还不如住在汉姑家,心里踏实,就对裴世千说道:“承二位仁兄厚爱,小弟感激不尽。可我生性顽固,她就是送我一间金屋银屋,又岂能令我自甘屈服?”
楚金铃恨极了,对裴世千道:“我可没有金屋银屋,我们走,不用理睬他。”
李震不住地朝徐承志递眼色,意思是让他点一下头,他们就带着他走,就不用再和九灵谷的下人住在一起了。可徐承志倔犟无比,昂首不屈。裴世千看难以劝转,就对李震摇了摇头,然后,走上前来对徐承志说道:“小兄弟,我们改日还来看你。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你只管开口。”徐承志对他二人深深一揖。临别时,李震回过头来,望着徐承志重重地点了下头。徐承志以为他的意思是让他好自为之,自己保重,心下好生感激。
当晚,初更梆子刚刚打过,李震闩上房门,吹熄灯烛,推开后窗,飞身而出。借着月色,见四下悄无人声,这才取出一块角巾遮住面孔,大步往汉姑家那个山坳走去。不多时转过山坳,看见了那几间土房,心下暗喜,“我还担心摸黑走错了路,这不是给我找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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