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太行各隘道将领回援长子!~马上!”
他的急迫和官员们脸上的迟疑形成了鲜明对比,很显然,用离心离德来形容这个国家是再合适不过...没有人愿意陪他一起殉葬...这是从西燕这个政权自建立起开始就没有变化的准则...他们变换着主人,早上可以给这个叫万岁,下午就可以很不要脸的给另外一个人叫万岁,并狠命踩踏着前任的尸体。那么现在,东面的慕容垂要来了,那更好,这个政权更加强大,准备新的礼物给他自己也就福禄双全了...
五月庚子日,慕容永连同长子周边驻军四万余循大路对慕容垂集群发起进攻。然而后燕军却不似之前臣子们描述的那样精悍,战了一会儿稍微死了一批人便往后撤,慕容永也觉奇怪,立马握槊道:“停!他们是怎么回事?”
武官高曼听见呼声,骑马靠近道:“臣确实不知,不过皇上,应小心为上。”
“唔,全军...列鱼鳞阵!”
片刻之间,西燕军列出鱼鳞之阵,此阵可攻可守,以步兵为主,只是列阵之后并不擅突击,并州山道之间列此阵,也是慕容永心觉对方有诈。
众人持兵等了好一阵,却只听见山鸦的呜咽,慕容永顾盼四周,那高曼也自带好兵器带人走了几道,却是见不到对方要来的半点迹象...奇怪...
然而有一个人却看着这一切...后燕太原王慕容楷。
他把解开披风扔到一边,找副官要了壶水慢慢饮下...“呵呵...再等等...”
烈日穿过云层把热量传递到西燕军的身上,而他们在没有接到命令之前却动不得半分...慕容永身上也被热出了一身汗...他也在等待,因为这四万人是他最后的筹码...而对方却连精锐的一丁点也没冒出来。
忽然传来了动静,东北方向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提紧了所有人的神经,咦!那是?...两队骑兵,还在互相厮杀!后面在追赶的居然是自己人!什么情况?
后燕军的骑兵没想到自己被逼到西燕军大阵前,抬眼看过来这可吓得不轻...慕容永一见大喜,马上命令开阵,让百余轻骑兵从阵中杀出截住,而让弓弩手待命...
毫无悬念的,那支后燕骑兵在前后夹击的情况下,全部溃灭,慕容永闭眼听着厮杀的声音,不禁得意一笑。---也就是说太行的援军有一部已经从东面赶来,还暂时取得了优势...难怪后燕这群人跟我交战的时候总是有后顾之忧...不知这山里面围着的是慕容农、慕容楷还是他慕容垂呢?哈哈哈哈!
“擂鼓!随我进兵!”终于确定了信号,目标是东面的石林。“高曼!”
“末将在!”
“命你领五千步军持防此处,以备来袭之敌!我若身后来兵,汝等行事自便!”
“高曼领命!”
慕容永作下后方的部署之后,立即催兵急进。三万五千人从大道转为小径,被山石夹着开过。一时人员显得冗杂,行动颇为不便。
本是迟疑,但见军队已开过小半,便沉下心来留意四周,仍然是飞禽走兽的惊动声,也不见后燕军来的迹象...况且身后刚刚也留了人,怎可能来得如此迅疾?怕是庸人自扰之。
小径中行了一里有余,异常寒凉,同之前在外暴晒有着天壤之别,军士们个个舒心畅气,后面还未进来的感到一丝丝凉风便是死命往里面挤,那些掠阵的武官也不好说什么,也是一个个趁着不注意用手掌合起一些水就往脸上洒...好不爽快!
慕容永心想:若不是身处战争之中,自己早发现一个这样的地方,多来几次也是好的...
深树之间、幽草之上,寒凉可人、芳香弥漫...
真是个好地方啊!
......
猛然一声嘶吼把众人的美梦打破了...“敌袭!敌袭!”
众人搞不清情况,却只有中间那群人发出了极其恐慌的声音,“...是甲骑兵!”这山涧居然是个T字型,中间那个豁口足以让百骑横列冲杀,后燕军纵马狂奔,以雷霆万钧之势袭来,西燕军瞬间看傻了眼...
“砰!~”烈马和长矛碰撞在人骨上产生了物理的折裂,后燕甲骑兵撞飞了抵挡的步兵,接着后燕步兵也冲杀了进来,刀兵声不绝于耳,人和人占地甚至四尺不到,不知何时短兵居然抽不出力,却只见旁人在不断减少又挤来更多的陌生面孔...鲜血染红了一切,看不到一丝光亮,手想伸出,却被更锋利的东西所阻拦...地狱一般的景象骤然代替了原本的幽静.....三万多人从中间生生被隔断了。
毫无疑问...西燕军再一次被击垮了...没有一丝能反抗的味道...
“呵呵,你该忧虑的不是后面,我又不打算从后面打你...”慕容楷一边玩着山草,一边调侃慕容永道。“弓弩手!”
副官:“弓弩手准备!控(弦)!”
山上的伏兵早等得不耐烦了,“唰唰”的羽箭借着风儿呼啸着飞向谷底...也是“啪嗒啪嗒”的声音穿透了敌军的铠甲和肢体...
然而还没完...陈留王慕容绍领了一万步军从北面绕到慕容永身后发起了突击,前后都被斩断,整个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能拿出的对后燕军而言只不过是捕杀猎物的一丝余兴......
恐惧、绝望最后变成了崩溃...半个时辰的光景,慕容永身旁已经只剩十几人...
而慕容垂却是在他最不想看到的时候出现了...“怎么?老朋友,不认识我了?”慕容垂下马面带微笑看着慕容永。
“慕容垂...你要杀就杀吧...说什么废话?这次我是败得心服口服...”
慕容垂左右刚欲上前教训一下他,便被慕容垂摆手拦下。“呵呵...你看,我也老了,如果不是我老了,说不定我还等你成熟几年再来较量...可是你知道我这些不争气的儿孙们...啊...你看...就他们...”慕容垂指着走过来的慕容农、慕容楷等人,慕容永也跟着看过去,脸上挂着惨淡一笑。
“族兄说得哪儿的玩笑话...都是才堪大用之人,何必来戏弄我这将死之人呢?”
“第一次听你叫族兄呢...呵呵...不想却是这时...”慕容垂低头自顾自的笑笑,面上却又是显出一番真实的忧虑。
“如果不嫌我这败军之将人微言轻...”
慕容垂脸抬起来也没看他,眼角细微一动“有什么就说吧...”
“今日慕容氏重归一统,实乃天命所归...若不是我们自己的私心,也不会有这十年的分隔...如今皇统重归一体,兄应顾念一族之血脉,所谓伪篡...决然不及臣下...”
“嗯,就这些?....”
慕容永点了点头...他的近臣个个伏地,只听得有低声的呜咽...
慕容垂拦下正欲上前的长史,“好了,那些个讨罪辞令就别念了,就给他个痛快吧...”
长史听命退到一旁,身后出来刀斧手。慕容永见此,自己起身过去,近臣意欲阻拦,他却甩手示意退下。
“生于乱世之中,本已不主生死,我本有幸,幸在已为帝数载,见一国兴衰,又见大统归于我族,实无恨事。金乌尚且西下,凡人又何必永生?”
......
“人言辽东慕容氏生了许多豪杰...我看他慕容叔明(慕容永字)应该也算得一个...”慕容垂对慕容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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