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歌疑惑地看向母亲,母亲却微笑着放下车帘,似是不想再解释什么。
“保重。”
吴歌只得按下疑问,回道一声,“保重。”
与君一别,意寥寥。
母亲走后,吴歌回吴府最后收拾了一番。
满院的花花草草平时都是爱这些的母亲打理,也不知母亲这一走,过多久这里会成为一片荒园。这是她长大的地方。
她把每个角角落落都看了个仔细,想回忆母亲在这里的点点滴滴,她努力回忆母亲弯着腰折下花枝的样子,回忆母亲坐在亭子里绣着白云的样子,却突然想起了奶娘。
她想起奶娘抱着她看雁群飞回,想起奶娘举起她让她折杏花。
她想起每年除夕,奶娘都会抱着她看仆人们给一个一个房间挂上大红灯笼。奶娘会每夜讲故事哄她入睡。每逢到了春天,奶娘便牵着她去郊外看开放的野花,听啾啾的鸟叫。好几次她偷偷跑出去家和陆煜公孙晟玩,都是奶娘替她打的掩护。
她甚至想起有一次自己在外面玩的时候被西街一些大个子小男孩骗到小巷,小男孩们正要欺负哭着的她,奶娘突然出现了。奶娘赶走了那些男孩子把吴歌带回了家。
吴歌还在不停抽泣,受惊的不安的情绪还在翻腾。奶娘摸摸她的头说:“阿歌,你要记住,有一天若能保护你的人不在了,你便要自己保护自己。不要让自己受委屈。还有不要总是那么轻易的相信别人。女孩子没什么地位,但一定要自强,要有坚强冷静的心。还要让别人都尊重你。”吴歌抬起头说:“奶娘你说这么多干吗。你不会离开我的不是吗。”
奶娘疼惜地把她搂进怀中。
后来奶娘就消失了,吴府上上下下都瞒着她奶娘到底去了哪里。她每天都在等着奶娘回来,她不再爱哭爱闹,变得十分懂事,因为她怕自己不听话,让奶娘讨厌了,奶娘就会永远不回来了。再后来,当她得知奶娘其实已经死了的那一天,吴歌出乎意料的没有哭。她一个人在以前奶娘经常带她去的小花园里踱着步,心里想,现在不就是,能保护我的人不在的日子么。奶娘你放心,我会做到像你说的那样坚强懂事。
努力把自己从回忆里拉扯出来,吴歌突然觉得好笑,自己本是想回忆母亲的,却回忆到了奶娘。这是不是很可笑呢,她对于自己的亲生母亲的童年印象,竟只有一双冷冷淡淡的漂亮眸子和坐在杏花下远远的单薄的身影。而对于一个奶娘,竟记得她脸上每一条淡淡的纹和头上簪花上有几颗珠子。
本是很无奈的事,吴歌竟真的笑出声来。也不知竟可无奈到这步田地。
“在笑什么?”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吴歌猛地转身,笑容还未来得及完全收住。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看着柳月吗?”吴歌对聂青折说。
“你有些太多虑了,你为母亲送行,不让柳月跟着,柳月便一直待在陆府,压根没跟着。可能她也觉得你再机灵也不会在送行这种事上闹出什么岔子。”
吴歌耸耸肩,不置可否,只是觉得有人用机灵来形容她感觉怪怪的。
“舍不得么?”聂青折问。
“倒也不是。”吴歌回答,“就是怕日子久了,母亲一直打理的这园子荒了。”
“那不简单?”聂青折笑着,“你若不介意,让我住在这里帮你打理呗。也正好省下我几个月一直住客栈的花销。”
吴歌觉得好笑地看着他:“你好意思说,你的花销还不是陆煜出的。”不过转念想想也的确有道理,便大方同意了,“只要你不觉得一个人住这么大个宅子太寂寞,就住下罢。”
“不寂寞。”聂青折转眼环顾四周,那眼神分明还夹杂着一丝丝说不清的眷念,像是见了故人一般。吴歌觉得大概是错觉吧。
正要告别聂青折打道回陆府,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跟那息云寺的释音住持似乎很熟啊,我以后可能有些事要拜托他,到时候劳烦你陪我去一趟。”
“吴大小姐之命,本少岂敢不从啊。”聂青折抬拳装模作样拱了个手。
吴歌拍拍他的肩,心说也就你现在还叫我小姐。
便离开了这个已变得有些凄凉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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