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煜眼神闪烁了一下,顷刻,他弯起嘴角,伸出手臂拥住了吴歌:“有阿歌这样懂我的人在,我放弃了一切又何妨。”
吴歌回抱住了他。
让盛世继续下去吗,阿煜,你不会不明白,乱世都要开始了啊。
正是盛夏,公孙绎的兵马已在城外驻扎半月,说是要等圣上醒来才撤回,而公孙昊的伤情却在每况愈下,只依靠每天大把大把的药延着。公孙晟在皇宫里代政,全面接手父亲的事,岩城上上下下大小事务,都落在这个太子手上,可以说岩城的状况是里应外合,吴歌暂时放下心来。但也只能是暂时。
吴歌想陆修没有上奏说公孙绎陈兵城外是觊觎皇室,应是明白公孙绎就是太子搬来的援兵。他也没有直接以清除逆贼的名号借端生事,无非是还没准备好。
还没准备好,但总有一天他会准备好。到那个时候,公孙绎的兵就在城外,这场仗恐怕会绕不开岩城。不管最后谁胜,皇室定会受波及,边陲的防守也因此削弱,虽说突厥势力已清除得差不多,但吴羿将军留下的大部还在西边。而南边因公孙绎护皇城的行动,有了大大的空隙,说不准就会被南边的敌人趁虚而入。
虽说现在岩城的形势看上去是很好的,实则不然。暗潮还在汹涌,等待着某一天喷薄而出。现在看上去很强大的皇室,其实已经很脆弱了,脆弱到只需些许时间,便可顷刻覆灭。
吴歌微微叹了口气。只恨自己是嫁作人妇的女子,什么忙都帮不上。、
盛暑的城外,蝉在热浪中聒噪。吴歌踏着蝉声左拐右拐又是换马车又是乘郦水上的渡船,终是甩掉了一路跟来的柳月。
不放心,便让向来身手好,行动悄无声息的聂青折一路跟着柳月,注视她的一举一动。虽说吴歌很放心聂青折的身手,但她还是隐隐担心。毕竟聂青折对陆修来说是个很大的阻碍,若是真的被柳月或是陆修的手下发现,他们怕是会毫不留情。
所以万般叮嘱,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跳出来,只要迅速赶来通知吴歌就好。
吴歌在渡船里披上蓑衣,戴上帷帽,确认自己已经够低调够不起眼,不会被陆修安插在各处的眼线认出后,匆匆让船夫靠了岸。
一路快行,终是赶到了公孙绎驻扎的地方。
她到的时候,公孙绎正阅着兵,平时潇洒倜傥的公子俨然变成了威严十分的将军。
吴歌在边上看了会儿,等公孙绎阅兵结束,便朝他挥挥手。
公孙绎见是吴歌,迎她进了主帐。
主帐内,言言正煮着茶。
“王侯果真潇洒,出征也不忘带美人。”吴歌知道公孙绎把言言带了过来,但她以为过不久公孙绎便会因担心佳人安危让言言回吴都,没想到公孙绎会把言言一直留在身边。不过想想也确实符合他风流公子的作风。
公孙绎和言言相视一笑。
言言上前帮公孙绎卸去甲胄,一瞬间,一袭白衣的公孙绎又变回了那个江南烟雨里的翩翩公子。
公孙绎随意坐在琴前,信手弹了一曲,边弹边问:“陆夫人此次应是有重要的事来找孤吧?”
“是。”吴歌也随意找了木案在案后坐下。
“何事?”手上琴声依旧从容不迫。
“我觉得,这场仗不能打起来。”吴歌直切话题。
公孙绎笑笑,琴声的调子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似是往上走了一层。
吴歌听在耳里,继续说:“王侯应该想过,不管这场仗最后谁输谁赢,都会波及岩城百姓,边陲地区的敌人甚至可能趁虚而入。那个时候真的就天下大乱了,这与我们保护皇室维持盛世的目的背道而驰。”
“哦?”公孙绎答道,手中琴音调子愈发高扬,“那陆夫人请说说,该怎么办?”
吴歌摇摇头,她的确没有想到什么有效的方法。
“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用别的方法击垮陆修,而不是用打硬仗。”吴歌说。
“比如,让我们的陆夫人去刺杀?”公孙绎抬头笑意不明,手中流淌的旋律丝毫没有被影响,反而婉转了几分。
“怎么可能。陆修那么警惕,陆府又几乎都是他的人。况且他也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就算他对我没有防备,我能近了他的身,刀子怕是还没抽出去就要被他撂倒在地。王侯就不要再开玩笑了。”
公孙绎垂下头继续弹着琴,淡然地说:“你说的,孤都考虑过了。只是如你所见,我们都还找不到更好的方法。”
“可是我们必须找到方法。”吴歌语气十分强硬,“我希望王侯,在事情没到迫不得已之前,不要发兵。”
公孙绎弹着琴的琴声明显急促了些,却在片刻之间又恢复到了自得安然的音调上来。也只是这片刻,依旧被吴歌捕捉到了。
随着一声猛烈的“筝”,琴声戛然而止,公孙绎指下,最后被拨的那根弦颤动不止。
公孙绎抬眼看着吴歌:“陆煜知道你过来找孤吗?”
“他知不知道都一样。”吴歌缓缓说,“因为他跟我的想法一样。”
公孙绎哈哈笑了两声:“陆夫人真是自信。孤喜欢。”随即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孤可有幸欣赏陆夫人的琴技?”
吴歌点头说当然可以,便坐了过去,抬手抚琴,柔和渐转激昂的琴声从指尖淌出,细细的声音缓缓飘散在军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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