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依旧无法原谅柳月，吴府将她养大，她却是杀害吴羿的帮凶。吴歌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去往陆煜的房间。
柳月站在原地，看着吴歌渐渐隐在夜色里的背影。她唇角微动，用自己都难以听清的声音说：“小姐，柳月是多么羡慕你啊。”
话罢，她似是自嘲地笑笑，回了自己的侍女间。
陆煜的房门口也有两个人守着，吴歌也不想跟他们打照面，便走到屋子后面。她扒开屋子墙体上的藤蔓树枝，一个难以看出的隔板呈现在眼前。
她轻轻敲了敲隔板，咚咚咚。
不一会儿，墙那边传来木扣打开的声音，隔板被翻开，一个四四方方的墙洞呈现在眼前。
墙洞那边的人面色憔悴，但眼里还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他看着吴歌，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阿歌，你终于回来了。”
吴歌心里充满愧疚和疼惜。她失去父亲的时候，是他整日整夜守在身边，但此时她却留他一人。
她从墙洞钻进房间，还未放下身上的小包裹，陆煜从她身后轻轻环住她。
她似乎已然忘了他们之间还有个杀父之仇的隔阂，陆煜也还疑心她杀了陆修。她轻轻握了握陆煜的手，有些冰凉。
她摸到了陆煜右手手掌抱着的纱布，想起几天前在息云寺，他为她一掌劈落了飞来的剑，手被重重划伤。
她转过身，拿起陆煜受伤的手：“还疼么？”
陆煜摇摇头：“不疼。”
吴歌又轻轻抱了抱他：“对不起。”
陆煜摇摇头：“不用对不起。”
吴歌将身上的包裹打开，取出陆家印，递给陆煜：“这是陆修临终前托付我给你的。”
陆煜眸子一紧，接过军印：“是父亲给你的？”
“是。”吴歌叹了口气，终是想起来陆煜还怀疑着她，她说，“阿煜，你相信我么？我真的没有杀陆修。”
陆煜看着她，没有说话。
吴歌知道，他还是不信。
她也不再辩解，现在最重要的，是告诉陆煜，太子还活着，现在已去往佑旻军中。
她刚要开口，陆煜便说：“不管你有没有杀我父亲，我都不怪你。就像你那天说的，就算你真的杀了我父亲，也是为父报仇，理所应当；我父亲杀了你父亲，如今你杀了我父亲，不过是一命还一命。”
吴歌有些感动，她理解陆煜不信她，毕竟陆煜亲眼见到她满手是血跪在陆修身前，也亲眼见到插在陆修心口的那把息石匕首；但她从未想过，就算她真的杀了陆修，陆煜竟还能原谅她。
可她心里还是有些郁结，陆煜能原谅她是好的，可她真的没有做过那件事，陆煜不信她，她心里就很是郁闷。
她轻轻叹息一声，没再说起这个话题，片刻，她抬起头，神情严肃跟陆煜说：“我找到太子了。”
陆煜一惊：“他在哪？我要速速迎他回皇宫。”
“他现在在去往佑旻军的路上。”吴歌说，“我那天在泉阳宫对公孙绎的指责，并非无凭无据。公孙绎来岩城，其实心怀不轨，太子若是只身一人入城，定会被想方设法杀掉。”
“什么？”陆煜疑道，“可是，公孙绎是因为圣上遇刺才连夜敢来岩城，怎会心怀不轨？”
“公孙绎心怀不轨的事，是陆修最先发觉的，但是为何发觉，我也无从知晓。陆修将此事透露给了皇后，皇后又告诉了太子。”
“皇后？”陆煜细细想了想，突然想起，皇后那夜跟着他去陆府，临走之时，陆修说了一句话，他说，觊觎岩城的，恐怕不止他一人。
“原来父亲说的不止他一人，指的是公孙绎么？只是，为何皇后能马上察觉到他说的是公孙绎？”
“我也不清楚，太子可能知道，但我与他见面，也只是问了泉阳宫的事，这件事，我没有想到要问。”
“那你那日在泉阳宫，又是如何断定就如我父亲所说，公孙绎真的心怀不轨？”
吴歌动了动唇，她想说，因为杀陆修的另有他人，而那日在泉阳宫，公孙绎一来就让陆煜不要怪罪她杀了陆修。看似自然的动作，在吴歌看来，公孙绎是要生生把杀陆修的“罪名”扣在她的头上。
公孙绎这一莫名的举动，让吴歌突然明白过来陆修临死之前说的那些话；加上后来见到太子，她更加相信，公孙绎的确心怀不轨。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解释，她知道再说这些，听起来更像是为自己辩解，这样就又绕回原来的话题了。
陆煜见她不说话，便问道：“泉阳宫那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歌突然有些理解太子讲起这些事时疲倦的神情，就算是她一个置身二十年前那些恩怨情仇之外的人，再讲起这些事，也觉得疲惫。
况且，她不能告诉陆煜他大哥陆垠的事，公孙晟说过他从未跟陆煜提起，所以陆煜应该是不知道那些隐情的。
就算他要知道，也至少要等公孙晟亲口告诉他，吴歌觉得自己没有这个立场。
她坐下来，喝了口水，便讲起泉阳宫发生的一切，只是省略了有关陆垠的部分。
待所有事都讲完，她已疲惫得不行，没等到丫鬟进来伺候更衣，她就自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陆煜坐在床边，给她轻轻盖好被子，又抚了抚她的额头：“阿歌，辛苦你了。”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