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天甲城十几里的一个岔路口上,围了一圈人。
这里的人也真的太喜欢瞧热闹了,一大早的凉快天气,农人们也不干活,荷着锄头凑在一起,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令皋宝个子很高,不用踮脚,里面的情况也能一览无遗。
他斜眼看去,只见一个人跪在地上,面前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跪求杀人”,磕头不止:“求求您,行行好啊,让我杀你一刀吧!”他好生奇怪:“这青天白日的,哪有跪求杀人的?正准备走过去看个究竟时,云遮星厉声道:“不准去!”
对于昨夜的闹剧,云遮星很是不爽,她觉得大跌面子,又恐惹他人耻笑,所以对酒楼老板来了个不辞而别。今天天刚蒙蒙亮,正是月隐星藏,光辉暗涩的时候,三人悄悄摸出“天归来”,徒步迎着晨曦,向外出发,一连赶了十几里,才来到这个岔路口。
听了云遮星的呵责,令皋宝好生害怕,自从老头逃婚以来,她就从未对自己有过好脸色。
昨天晚上,老头滚出“天归来”以后,公主哭的坐在地上呼天抢地,云遮星慌得手足无措,看着令皋宝,瞪着血红的眼,切齿道:“好了,我们散了吧。”令皋宝小心道:“云侍御,我们——”云遮星怒道:“我们,我们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郎君,你,你,你——就凭你一个‘滚’把人打发走了。”
令皋宝手扯衣袖,嚅嗫道:“我,我不也是生气嘛!”云遮星板着个面孔,道:“生气!?我还不知道你心里的蛔虫,你是故意把人放走的。”
令皋宝似乎有些冤枉,道:“我不放人,难道等你玉龙簪杀人——”云遮星道:“我哪是杀人!我那是吓唬吓唬他,逼他就范。”
令皋宝道:“可是,这样不中用的老头,就范又有何用?”继而蹲下身子劝慰公主,道:“公主,你不要急,俗话说:好亲经得三年说。没有好的,我们不要急过了;有好的,我们也不要错过。”
这可惹坏了公主,她大哭不止:“什么不要急过了,什么不要错过了!我路途遥远,跑了四个多月,腿都快跑断了,好不容易找了个郎君,不管有用没用的,他可是个男人啊,你却把他吓跑了,呜呜……”
令皋宝很是困惑,问道:“公主,你怎么这样没有眼光?那样的老头,你不嫌丢人,我还嫌糟蹋你了呢!”
云遮星对令皋宝冷冷道:“糟蹋不糟蹋的,要把人放走,你也应该和我们商量一下吧,彩球招亲是你,放人也是你,这不是‘捉也萧何放也萧何’吗?你这样独断专行算怎么回事?”
他哑口无言了。公主道:“走,我走。”公主捡起行李就往外走。令皋宝夺下她手里的东西,问道:“你要去哪里啊?黑灯瞎火的,这样走也太危险了吧?”公主道:“危不危险的不要你管,我找个偏僻的地方——要么躲到大山里去得了。”
云遮星道:“你走我也走。”公主道:“星姨,你就回去吧,我不能再耽误你了。”云遮星道:“不行,公主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令皋宝道:“我也是,公主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公主不解,对他说道:“你这又是何苦?我和你又没有什么约定,只是偶尔相逢,何故要你跟着我?”令皋宝说道:“公主和我虽然是萍水相逢,不期而遇,但是,你为了我,花光了所有钱币;为了我,献出了腰牌,你已经一无所有了。你救了我的命,我的小命是公主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不报此恩,我寝不安席食不甘饴,还是让我跟着你吧。”
公主坚决拒绝:“‘暗喜’也好,‘明喜’也好;‘干衣’也好,‘湿衣’也罢,星姨跟我走就可以了,你就不必了,你赶快逃命吧。”令皋宝道:“公主,不是‘暗喜’‘干衣’,是‘安席’,是‘甘饴’,意思是觉睡不香,饭吃不香。”
公主道:“我不管‘安息’还是‘干姨’‘云姨’,反正我不想再见着你。”令皋宝道:“不行,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知恩不报,非大丈夫所为。”
公主道:“你不要一口一个大丈夫的,你是别人的大丈夫,和我有何相干?我没有大丈夫,你心中‘暗喜’,真是可恶!”令皋宝愕然了觉得很好笑,可是又不敢笑出来。云遮星道:“你不要在公主面前咬文嚼字的,我们的公主听不懂。”
令皋宝解释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此所谓大丈夫也’,这是孟子的话,意思就是——”话没有说完,公主抢白道:“我不管你赢还是输,去呀还是来的,大丈夫小丈夫的,我就是不让你跟着我。”
昨夜争论不休,令皋宝不敢‘安席’,早上听到公主房的开门声,悄悄跟了出来。
他清楚的知道,要打消这两个女人的怨恨,惟一的办法就是尽快解决公主的婚姻大事,找个郎君;现在,最好就是忍。
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拐弯路口,那里有个木棚,棚底下一口大锅,雾气飘飘,香气扑鼻,几个人坐在旁边吃早餐,公主嚷嚷着道:“星姨,我饿了,我也要吃包子。”云遮星赶紧解下身上的包裹,说道:“好的,等一下,我给你买包子吃。”搜了好一阵子,什么也没有搜到,云遮星突然惊道:“钱币!我的钱币呢?”
她和公主出来了很久,盘缠业已告罄;这些钱币是她昨天玩杂耍赚的,本来留下救命的,现在不翼而飞了,心中自是焦躁不安。她摸遍了自己和公主的全身,还是没见钱币踪迹,自言自语道:“不行,这些钱币——”他看了令皋宝一眼,续道:“要不是被人偷了;不对,是酒店老板?哼!原来是个贼窝。”
说着,包袱往令皋宝抛去,拔腿就走。
令皋宝拉住她,问道:“你去干什么啊?”云遮星道:“我去找店老板。”
令皋宝道:“不要找了,我知道……”
云遮星满脸狐疑,道:“你——”令皋宝嗡声道:“我,我给了驼背老人。”
云遮星顿时语塞,指着令皋宝的额头,道:“你,你——我真服了你,你走吧,咱们水火不容,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说着,抢过令皋宝手里的包袱,拉着公主就走。
令皋宝跟在后面,想要拉云遮星的手,道:“云侍御,我是看着人家可怜,我——”云遮星甩手,反问道:“看着人家可怜,怎么不把你的脑袋给了人?——算了,什么也不要说了,我们是冤家孽,好吗,我畏了你,你走吧!”
令皋宝嚅嗫着:“可是,你叫我去哪里啊?”云遮星一软,但嘴还是不饶人:“你去哪里,管我什么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撂下这句话,带着公主自顾自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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